前世今生,苏念惜对男女之情更多的理解都是床笫与凌辱。
太过黑暗的记忆,让她早就刻意剥除了去爱某个男人的欲望。
要说她能为太子殿下受伤如何潸然泪下伤痛欲绝,她自己都不信。
可是,在听到曹仁亲口说太子‘重伤昏迷’几个字后,她还是止不住地被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感包围了。
——太子会死吗?
——他若死了,她怎么办?
——他若死了,这世上就再没有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的人了。
——她不想他死。
——她想他活,长长久久地活着。
“郡……主?”被她瞬间变化的表情惊得有点儿懵的曹仁小心地唤了声。
苏念惜垂眸,看着腕间昨夜便盘着的菩提念珠,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过那红润的念珠后,终是抬起脸,看向曹仁。
“曹大人,太子殿下还吩咐了您什么事儿?”
曹仁心下微震,这位平安郡主还真是厉害,居然猜到了!
想到太子殿下先前所言,不再隐瞒苏念惜,道:“太子殿下令下官找人在京中散布‘太子乃是灾星’的谣言。”
苏念惜黛眉一蹙。
捻着念珠,片刻后,道:“夏猎时,太子殿下曾允诺,会为莲蕊真人的福胎建一座长生观,此事,请曹大人以我的名义,安排人立刻筹办起来。”
曹仁猛地抬头,明白了苏念惜的意思——以莲蕊真人福胎,转移民众对太子灾星谣言的议论。还能让有心人以为,这‘灾星’之语,说不准是什么人在暗中搅弄风云。
而以她这位‘准太子妃’的名义来办,除了乐见其成的圣人,无人能拦!
如此一来,她,还有她背后的护国公府,将与东宫,彻底成为一体!
她是想让这潭太子已搅混的池水,因为她这位在民间颇具声望之人的加入,变得更加浑浊不堪!
混乱之下,才能让人看不清各方意图,如此,东宫或能有一息安虞。
曹仁看向苏念惜的眼里已多了几分佩服。
她为救太子,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
瞧着冷面,不想竟然对太子已这般情深义重。
沉声道:“郡主放心,此事必定办妥!”
“有劳曹大人,我有伤在身不便起身,就不送了。”苏念惜说着,又看向小柱子,“你这阵子给曹大人打下手,筹建长生观的事儿,不必遮掩,大张旗鼓地宣扬开去。”
小柱子恭敬应下,看向曹仁。
曹仁点点头,领着小柱子径直离去。
待他的身影直到不见,一直冷静从容的苏念惜忽而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郡主?”
夏莲立时上前,“可是累着了?奴婢扶您……”
却见苏念惜放下的手心后,那双眼睛,血丝密布,满是悲恨。
夏莲一惊,“郡主?”
握住苏念惜的手,才发现她的指尖竟在隐隐发颤。
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怎么了?可是吓着了?没事的,太子殿下身边有闻大夫,您也知晓他老人家的医术,太子殿下必然……”
话没说完,却见苏念惜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莲止住了话锋,看向苏念惜,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郡主不是为……太子殿下难过?”
苏念惜却再次摇了下头。
夏莲不解。
苏念惜已将手中的血红念珠举起,看着那价值不菲的一颗颗珠子,忽而往地上狠狠砸去!
“郡主!”夏莲大惊,连忙去捡,“这可是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求来的宝物呢!要是砸坏了,殿下只怕要不喜乐。”
苏念惜靠在软椅里,看着夏莲将那念珠送回到桌上,半晌,倏而嘲弄一笑,“夏莲,你以为太子缘何要主动散播‘太子乃是灾星’的谣言?”
夏莲皱眉,想了想,道:“先下手为强?”
苏念惜点头,“不错,夏猎场上对方有意安排刺客喊这句,并非只为那场刺杀,而是为让这句‘谣言’能成为燎原之火,让才崭露头角的太子殿下彻底被朝臣与民众嫌弃厌恶。”
夏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好歹毒的手段!到底何人所为!”
苏念惜看着她,片刻后,道:“太子殿下若不受爱戴追捧,那么,储君之位便如同虚悬。”她微微一顿,声音微低了几分,“谁得的好处最多?”
夏莲一开始还不明白,随着苏念惜最后一句,她拧眉片刻后,募地抬眼!
苏念惜眼底寒凉嘲弄愈发明显,“我先前以为他不管不顾太子殿下,只因着皇权争夺,忌惮之心。却不曾想过,若这一局,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一手策划的呢?”
难怪禁军重重巡防的猎场内,刺客能轻易进入,并顺利找到太子被关押之处。
难怪提前启程回京,并让身有‘罪名’的太子最后离开。
难怪那些刺客身手不俗,更识得太子真面。
难怪啊!难怪!
夏莲听着她最后一句,吓得不轻,忙朝外看了眼,上前道:“郡主,当心隔墙有耳。”
苏念惜讥讽地看向门外,刚要开口,忽而转过脸,恶心得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