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蓉露出几分笑意,点头,“她从前在家中与我并不十分相亲,约莫是入了宫太过寂寞,倒是将我视作亲姊妹看待,时常传我进宫侍奉。”
——侍奉?
苏念惜眉梢一扬,后宫娘娘传个无品无阶的民妇进宫侍奉,倒是也没得错处可挑。
又道:“不想悦嫔娘娘这般和善。那想必只要悦嫔娘娘吩咐一句,那位杨大人也能将琪哥哥救出秦楼吧?缘何蓉姐姐与琪哥哥如今还是这般艰难境地?”
杨蓉面色微变。
苏念惜歪靠在扶手上看她。
杨蓉抿了下唇,道:“悦嫔不过瞧着风光,实则也是艰难。你不知,她为了我,也去求过圣人。可宋家当年犯下的到底是大错,圣人余怒未消,连带悦嫔都吃了挂落,好一阵子在圣人跟前没脸。”
苏念惜挑眉,“悦嫔告诉蓉姐姐的?”
杨蓉点头,“她在后宫不容易,我也不好叫她太为难。有她帮忙托人照顾琪哥哥,我已十分感激了。”
苏念惜的印象中,这位悦嫔也仅仅只有一个六公主生母的记忆,并不知晓到底是个什么心机秉性之人。
点了两下指尖,又道:“眼下知晓琪哥哥暂时是安全的,蓉姐姐还要去求悦嫔么?”
杨蓉含笑摇了摇头,“既知七郎无碍,自然不会再去麻烦悦嫔。不过前一阵子,悦嫔同我说想念在扬州时常把玩的鬼工球,我托人买了一个回来,今日本预备拿给悦嫔,还是要去一趟福安宫。”
“鬼工球?”苏念惜眼神微冷,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问:“是我当年在扬州见到的金雕九龙的那枚么?”
杨蓉顿时笑开,摇了摇头,“那是贡品,从外到内九条真龙盘旋,遍寻南景也只那一件,早已进贡圣人了,悦嫔说的不过是民间寻常把玩的鬼工球。”
苏念惜弯唇——鬼工球何曾有寻常的?
却露出了很大的兴致,“我也许久没瞧过这稀罕物了,蓉姐姐可能叫我也瞧一瞧?”
杨蓉自然那不会拒绝。
她带来的婢子就在福阳宫外候着,很快有宫人将装着鬼工球的盒子送了进来。
“这便是蓉姐姐准备送给悦嫔的鬼工球?”
苏念惜瞧着里头装着的鬼工球,象牙所雕,纯白剔透之下的海棠浮月刻纹细腻栩栩,当真精妙无双。
不用想,苏念惜都知晓,这鬼工球,非但不寻常,更是价值不菲。
杨蓉点头,“嗯,念念瞧着如何?”
苏念惜一笑,“是好东西,我瞧着都喜欢。”
杨蓉一听,立时道:“念念也喜欢?那回头我再让人寻个给你。”
听她这么说,苏念惜抬头看过去,有些意外,“这东西不便宜吧?”
杨蓉眼神微暗,低声道:“琪哥哥退婚时,曾悄悄塞给了我几个他祖父私下在京城置办的几个铺子和一座京郊庄子的地契,这几年来我经营着,月月进项都很不错。”
——哦?
苏念惜心下已了然,怪不得悦嫔要用琪哥哥吊住蓉姐姐了,这可真是妥妥的冤大头了。
低声道:“郑成知晓么?”
杨蓉摇摇头,道:“我只告诉过悦嫔。”
“……”
苏念惜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为着琪哥哥,蓉姐姐几乎把心肝都交给了这位悦嫔。
还真是,情爱使人糊涂。
又看了眼那鬼工球,道:“悦嫔与蓉姐姐姊妹情深,今日若是瞧见姐姐脸上伤痕,怕是要气恼。姐姐正好将此物送去,让悦嫔知晓郑家对你做了何事,好生责问他们一番,也免得那郑成整日里地欺负姐姐。”
她话语愤愤,一副将悦嫔当作自家人一般同仇敌忾的架势。
可杨蓉听了她的话,却是愣了下。
苏念惜眼底微讽,却做出一副关心样子,看过去:“蓉姐姐,我说错了么?”
杨蓉回过神来,脸上变了几变,随后却转开话锋,“念念,你说能救七郎,准备如何救?可有需要我帮忙之处?”
苏念惜将盒子盖上,道:“琪哥哥挂念的,只有蓉姐姐的安危。所以,蓉姐姐,若要救琪哥哥,我需得先确认你的心意。”
杨蓉抬头。
苏念惜笑了笑,微凑过去些,问:“姐姐,你还想与琪哥哥携手此生么?”
杨蓉不受控制地浑身一颤,紧紧地瞪向苏念惜,嘴唇哆嗦,“我……”
那曾经毫不迟疑的话语到了齿边,她忽然一攥小腹处的衣裳,募地转开脸去,似是自惭形秽地痛苦闭眼,不再说话。
苏念惜静静地看着她,道:“蓉姐姐,近日我安排你与琪哥哥见一面吧?”
杨蓉又立时转回头来,“他可以见我么?会不会有危险?”
自始至终,她都没考虑过自己。
无尽的磋磨,让一个曾经那样神采飞扬的少女,变成了这般连自我都没有的战战兢兢。
苏念惜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为了外祖母,受尽欺凌,却不知挂念之人早已成了黄土一抔。
笑着点头,“可以,只要蓉姐姐听我安排,琪哥哥就不会有危险。”
既然他们能用琪哥哥来玩弄这个只为爱人而活的女子,那便让她,也拿起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