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要说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哪个?”他问。
沈姜一脸纠结地望着洗手台发呆,随后窗外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
她的目光猛然看向手机屏幕——00:01
然后惊喜又激动地跳起来:“周鸣耀,我想跟你说,新年快乐呀!”
一瞬间的怅然,周鸣耀好像看见绚丽的烟花在眼前炸开,开出惊艳的花朵,一束一束,红的黄的蓝色的,炸得娇艳,炸在他的脸上,滚烫而炽热。
“新年……快乐。”
永远快乐。
……
除夕到正月初五前不需要练琴,初五一过,到了初六,沈姜需要继续练琴。
当然不是她的意愿,是江荟珠的要求。
二月初,天气异常寒冷,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突然侵袭南方,年初八这天居然下雪了!
大约是从晚上五点开始下的,那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坐在屋里的大家都没发现,直到晚上八点半练完琴,沈姜走到窗边,发现屋外闪烁的点点白光,惊觉不对劲,便推开了窗户。
借着橘黄色的路灯,沈姜看见了屋外美丽的雪景。
大朵大朵的棉花飘飘洒洒落下,绿化带里的小灌木丛缀满了白花,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枯枝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一团团的白色仿佛梧桐的果实,那样可爱俏皮。
在沈姜心中,荣市是个老气横秋的古城,如今大雪点缀,才发现古城也有独属于它自己的美丽。
她有点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南方人对雪总有细数不完的热情。
“周鸣耀!下雪了!你快过来看!”
喊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懊恼地锤了锤脑袋:“妈,妈,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下雪了!”
陈柏焰趿拉着拖鞋不请自来,站在沈姜身后:“嘿,还真下雪了,怪事,荣市两三年没下过雪,怪不得今年总觉得冷。”
在路灯的光束下,白雪显得格外美丽,可惜这美丽周鸣耀看不见。
他落寞地坐在沙发上,周遭一切快乐新奇的体验他只能在脑中幻想。
想起什么,沈姜忽然拿下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和围巾,然后飞快拽起周鸣耀往屋外走。
“沈姜,你干什么?”
沈姜欢快的语音如小雀儿跳舞:“带周老师下去看看雪。”
陈柏焰想追出去,但又不想看这俩人腻歪的样子,遂停住脚,无语地嘟囔一句:“神经病,又看不见。”
鹅毛大雪让地上的雪越积越厚,踩起来松软而踏实,黄色的路灯照在两人的脚印上,洒下金辉,仿佛镶满了碎钻的金色细芒。
沈姜牵着周鸣耀一直跑到楼下亭子,那里的灌木丛和石阶上下都堆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亭前有几株不惧风霜的山茶花开得正艳,几朵粉花落在雪地上,嵌入雪层,红白相映,色彩灿然,好美丽。
大雪落在两人的头顶,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留下了一层浅薄的痕迹。
沈姜拉住周鸣耀的手在亭前伫立,停下脚步后她没将他放开,反而握住他的手腕,往下带。
周鸣耀顺从地依照她的动作弯下腰,然后,温润的指腹轻轻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这是雪。
“虽然你看不见,但是你可以摸,你们盲人的触觉应该更灵敏吧。”沈姜熠熠生辉的眸子望向他:“怎么样,雪好摸吗?”
心仿佛浸润了一滩蜜油,有一股甜润的气从脚踝处升起,如藤蔓缠绕,带着细细的蜜丝。
“好摸。”
可他没说的是,他觉得沈姜的手比这雪更好摸。
周鸣耀习惯了装深沉,对谁他都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这会儿笑起来总算叫人看到少年属于十八九岁该有的青涩稚嫩。
他好可爱,这是沈姜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喏,使劲摸吧,这里雪多的是。”
沈姜放开他的手,让他肆意触摸冰凉的雪。
细密的一团捏在手中,凝成一只又软又硬的雪块,沉甸甸的,他的唇很快弯了起来,像吃到糖葫芦的孩子,天真无邪。
他捏了一颗又一颗的雪球,圆圆滚滚,捏完一颗就放在台阶上,放了一排,两排,三排,每一排都像尺子丈量过似的平整。
斑驳而昏黄的光落在少年漆黑的眸子里,像粹了星的海,粼粼淼淼。
沈姜的眼神随着路灯在他头上的照耀而变换,他五官清逸,眼神专注。
她弯腰一点一点凑近他,直到再无路可近。
她停下动作,抬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碎发,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显得那张脸多了几丝成熟,少了几丝少年感。
冷风一吹,他打了个颤。
“该走了吗?”周鸣耀停下手中捏雪球的动作,迷茫地扭头“看”她。
沈姜抬眼觑他,就撞进了一双糅合着皎洁月色的眼眸。
放开手,笑着揉他肩膀:“没有,你继续玩吧。”
像哄小孩的语气,柔和如春日的暖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不知怎的,周鸣耀鼻间一阵酸涌,忙低头掩饰眸中慌乱,指节却忽然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
“过来,我们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