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周鸣耀知道她没信,但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他心飘飘然。
“沈姜。”
他忽然开口叫她。
“怎么了?”沈姜目视前方,因为搀着他,所以走路的速度放得极为缓慢,还要注意别让他踩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的电话,你……”
“电话怎么了?”过了三四秒沈姜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憋住笑:“哦,昨天把你拉黑了,还没放出来。”
落叶飘在他的头顶作威作福,风一吹,又嬉笑着跑远。
周鸣耀沉默不说话了,沈姜明显感觉到他胳膊上的肌肉突然紧绷。
他磕磕巴巴的:“那,那你……”
“那我怎么?”沈姜装不懂,刻意引导他。
但沈姜高估了周鸣耀的“胆量”。
他只摇头:“没什么。”
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
这个傻子。
沈姜暗骂,问他:“你是想说,让我把你放出来吗?”
少年白皙若瓷的腮上,两团绯色顿显羞意,在明艳的月色里,似冬日灿阳。
沈姜憋着笑:“不说话?那就不是咯。”
少年的唇刹那间紧抿,后面说出的这句话对他来说好像付出了极大努力。
“是,所以你……可以把我放出来吗?
霎时,盈然笑意恍若山茶花绽放双颊,沈姜笑得胸腔抖动,终于不逗他了。
掏出手机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可以啊,现在就放你出来。”
继而瞥他一眼,故作感叹:“哎呀,把我们周老师关一晚上了,一个人在小黑屋里害不害怕呀?”
语气像跟小孩子说话似的。
少年的脸再一次红透,眸中流光晃动,像粹了星的海,漂亮到沈姜望了一眼月,觉得月亮也不过如此。
沈姜把人送到家的时候没见到周巡山:“你爸还没回家?”
少年摸索着走到房间,轻轻将盲杖斜靠在墙角,点开灯:“他九点半才下班。”
昏暗的空间忽然明亮,沈姜不适应地眯了迷眼,手捂在脑门:“这么晚?”
现在才九点,也就是说还要再等至少半小时。
“嗯。”
想起自己背了一整天的骂人语录,沈姜耐心等待周巡山下班。
屋内很静,周鸣耀在卫生间洗袜子。
“沈姜,你快回家吧。”他一个劲催促。
沈姜格外固执,慵懒地靠在门框上:“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爸。”
“为什么?”
她不解释,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九点半一到周巡山还没回家,沈姜继续耐心等待,一直等到九点四十,人才姗姗来迟。
人未到声先行,远远的楼道里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然后一大串钥匙发出清脆碰音。
门打开,周巡山噼里啪啦来了一顿:“瞎子!没听见我回来了吗,手里拿这么多东西,过来接接啊!”
周鸣耀下意识起身,那边周巡山脚还没踏进屋,沈姜劈头盖脸的骂句先一步发作:
“呸!你有手有脚接什么接?你让一个盲人接,你是人吗?”
别说周巡山了,周鸣耀都没反应过来,不明白沈姜这么好端端跟周巡山骂上了。
看清来人后,周巡山浑浊的眼珠一蹬:“嘿!你个臭丫头,咋又上我家?你干什么的?瞎子的女朋友?你就这样对你公爹?”
沈姜瞠目结舌,简直从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长辈。
她气急,张口就把昨晚熬夜背下来的骂人语录送给他:
“呸!老不正经!公爹?你也配!老□□喝胶水,你怎么好意思张嘴啊你!不会说人话就别当人,长得跟个二维码似的,不扫一下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你就给自己办个席吧,呸!死王八炖汤,一肚子坏水!比垃圾车都脏!你就是乌鸦扎进了煤堆,心眼那叫一个黑!你就是老太太炖猪蹄那叫一个烂得脱骨!你可真是个皮球,欠踢!真叫个蜜蜂,哔哔赖赖!你就不是个阳间玩意儿,别人接地气,你啊,接地府!”
周巡山双眼呆滞,气都不会喘了。
他的反应把沈姜逗乐,憋了好久的笑才继续骂:
“就你?居然是周鸣耀的父亲?我说,你配吗?我求你模仿一下那个天线宝宝吧!赶紧在头上插个天线,你找找自己的定位啊你!这种优秀的儿子我就问你你配吗?要我是你啊,我早没脸惭愧地往地里钻了!”
“哦,也别说我当面骂你,你要是听不清我还能刻你碑上呢!”说罢沈姜惊讶捂嘴:“ 啊,对不起呀,现在才发现,我好像没有资格骂您,毕竟我不是兽医。”
空气陡然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周巡山听傻了,周鸣耀也听懵了,两个人愣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周巡山怒气冲天来了句:“呸!傻逼!”
然后趁他脾气发作之前,沈姜先一步溜之大吉。
周鸣耀寻到盲杖追了出去,周巡山气得在家砸东西,一时竟然忘记要追人。
楼下小区很安静,只听得见两人跑动的声音,还有彼此放大的喘息声。
周鸣耀满脸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