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秋将裙摆稍微提起一点,避免因蹲下身沾到灰尘。
衣裳弄脏了又要洗,洗多了就容易破损,这可不行。
“这便是他们说的那什么上神?”
舒秋想起刚刚听到的东西,有些发愣。
上神?仙人?
她听说过神仙与妖魔,也听说千年前魔族大肆入侵人间,幸得仙人出手,才保住平安。
千年的安稳,也是那一战带来的。
可她一个自小生活在山下小山村的孤女,这些事也就当传说故事听听罢了,哪会想到真有神仙的存在。
甚至,还有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上神。
不过,对舒秋来说,是仙人还是地位更高的上神,对她一个每天都要为如何饱腹发愁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她更看重的,是那位男仙提的“富商”“什么都有”“衣食无忧”“二十五岁病故”的某位来历劫的上神的未来。
这样的人,还无亲无故,若自己能够与他交好,岂不是……
舒秋回过神来,伸出手,拨弄了下昏迷的男孩。
趴着的人露出一张脸来,上面都是脏兮兮的泥土尘灰,看不清真实样貌。
一身不知道染了什么东西的黑褐色衣衫,靠近左边手臂的位置还有一道划破衣衫的爪印。
应该就是之前两个人说的猛兽导致的伤口。
舒秋从头到脚又将这个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虽手长腿长,但过分瘦削,看着就像是十岁左右的小少年。
他形容实在狼狈,舒秋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会是仙人都怕的上神。
可想到男仙将女仙变消失、自己也跟着消失不见的厉害手段,还是决定搏一搏。
“小孩儿,小孩儿,醒醒。”
舒秋今年刚满十六,眼前又是十岁的男孩,对她来说,不就是个小孩嘛。
竺启是被老虎追赶,跑到这座山头确认周围没什么危险,才失力昏过去的。
但在山林里生活了好几年的经验告诉他,昏迷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
心中的警示与外界的呼唤双重作用下,很快就将人叫了起来。
竺启恍恍惚惚睁开眼,迎面对上一张素净瓷白的鹅蛋脸。
柳眉琼鼻,粉唇微微抿起,一头乌发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条绑起,素色的衣裙简朴的没有半点花样,让整个人都显得秀美又可怜无害。
但若是敏锐些,细细打量,就能发现她与样貌不相符的异样之处。
明明模样看着十六七岁,正是青春年少,一双如水的杏眼中却看到了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从他身上刚收回的手上还有些薄茧。
这是艰苦的生活带给她的印记。
竺启双手撑着地将自己支起,费力地转过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坐下,虚弱地喘了喘气,才开口道:
“多谢。”
是有些沙哑青涩的少年声音。
舒秋没有说话,她在思考自己该怎样靠眼前这个男孩获取未来的荣华富贵。
原本想着他年纪小,随随便便哄骗一下,等人长大后,曾经的救命恩人找上来,他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但从男孩睁开眼睛之后,她就放弃了这个草率的想法。
舒秋年纪也不大,有些心计但不多,这点从前面那个堪称敷衍的计划就可以看出。
但可辨人这一点敏锐还是有的。
男孩不愧是一人在山林中生活过的,一双眼睛如同野兽般,锐利又具有威慑力。
他已经很想在舒秋面前收敛,毕竟年纪小,与人接触也不多,那点警惕还是轻易就被舒秋发现了。
现在他就这样,那以后靠这算不得救命之恩的恩情,绝对是不可能在他的未来有什么地位的,更别提拿捏得到吃喝不愁的钱财。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还是那句话,年纪小。
就算警惕,也敌不过日积月累的陪伴与温暖。
按这个计划,那就得长久的相处,将人带回家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
人可不能乱捡。
她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再挑上一个负担,还得温暖他松懈他的警惕,耗费的精力体力都要好几倍好几倍地往上涨,这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舒秋不愿意一直讨好别人。
那就先互惠互利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起码机会握在了手里。
“小孩儿,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舒秋没有管竺启突然攥在一起的拳头,继续说道:
“我家就在山下的李家村,母亲是绣娘,受不了父亲的拳头跑了。父亲是猎户,前几个月喝多了酒上山打猎掉下了山崖。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无论哪个世道,孤女总是不好过活的。有些人会借着‘照顾我’的名头将我当作利益‘卖’给别人。所以,我需要一个兄弟。”
“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是没什么依靠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以弟弟的名头住进我家。”
“到时你有了遮挡风雨的居住地方,我也不会担心来个奇怪的亲戚将我嫁出去或是赶出家。”
“我说的没有半点假话,就问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