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重叠,流水环绕。
虞侯府坐落在天目山之巅,掩在漫山的树木之中,草木葳蕤,妆点着这座巍峨的侯府。
此时,侯府外面左右立了两列官员,文官武官俱是神情复杂,太阳已经高升,虞侯却迟迟没有召见他们,大家心怀叵测,惴惴不安。虞侯失踪的这些日子,大家已经默认他已经死了,都忙着站队,没想到他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虽然左右将军都已经伏诛了,但是局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此时,身后有马蹄声响起,众人不禁朝来人看去,只见孟朝疾驰而来。
到了侯府门口,孟朝翻身下马,似乎没有看到门前乌泱泱的人群,抬步就要入府。
“孟大人!”有官员们小心试探:“既然虞侯已经回来了,为何不召大家议事?”
孟朝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虞侯不在的这些日子,诸位大人把天目山治理得不错,何需虞侯?”
“孟大人,孟大人!”那官员急得不行:“我等也是形势所逼啊,真正是形势所逼啊。”
“是啊,虞侯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些回来主持局面,反而任由左右将军内斗胡闹,我等为官为臣,上峰就是压在我等头顶的大山,孟大人何必阴阳怪气。”有官员附和道,倒是有些硬气。
孟朝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曹仓明和吴俨人是让人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着你们变节?明明是你们怕站队晚了,捞不到好处。”
“孟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在理了,想当初,我们拖家带口跟着虞侯起事,如今,虞侯住着这么大的宅子,我们全家老小却还跟着饿肚子,当初,虞侯可是承诺了,要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可是,现在莫说天目山了,就是南吾的农户,有多少人都是饿着肚子的,此番虞侯下令攻打平凉,大败而归,不先安定民心军心,反而借机拔掉心腹,如此行事,是否有违当初的誓言。”
“是的,是的,为了攻打平凉,我们已经三个月没有领俸银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幼子连米汤都没得喝。”那文官一身官服破破烂烂,身子佝偻,头发花白,消瘦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是啊,我们不怕打仗,不怕死,就怕这样没有盼头地活着。”有人跟着抹泪。
孟朝面色微沉,心中郁结:“虞侯为何要攻打平凉,难道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为了平凉的那上百万亩良田,以及那些富庶的粮仓?”
“平凉有天狱镇守,我们如何能胜,这次大战,我家中长子和次子都死了,连尸首都没有见到。”人群中传来了哭声:“我的次子,连媳妇都没有娶,日后连侍奉香火的人都没有了。”
这时,虞侯府的大门开了,焦汉走了出来:“虞侯召诸位大人入内议事!”
众位官员这才收敛情绪,整理官服,跟着焦汉入了议事厅。
待所有的大人入了议事厅,议事厅的门就关上了,孟朝和焦汉立在门口,太阳照在他们身上暖暖的,两人却臊眉耷眼的模样。
孟朝犹豫半晌,看着两侧的百骑军,朝焦汉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移步到墙根,孟朝这才一吐为快:“我方才去给姬大夫送方子,姬大夫说她要向主上辞行!”
焦汉眉头一皱:“这位姬大夫是商大夫的关门弟子,商大夫又是姜府的座上宾,况且他们都是平凉人,这位姬大夫已经知道我们在研制天雷火了,此时要辞行,莫不是......”
“哎呀,她是我们绑回来的,如今她治好了主上,又给工匠们开了方子,最最重要的是,若是她真的要离开,主上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拘着她不让她走?”
主上对这位姬大夫有多特殊,孟朝和焦汉看在眼里,最怕主上受不住这位姬大夫的哭闹,若是真的允诺了她离开,到时候,在平凉人的眼中,天目山的底裤都没有了。
姬大夫不仅见过南吾的困境,更是经历了天目山的内斗,太丢脸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焦汉也没有办法:“只能看主上如何决断,不过主上一向英明神武,肯定不会困囿于女色的。”
孟朝忙不迭地点头:“没错,没错,这么多年,主上从未被女色绊住过腿脚。”
两人心中一松,就靠在墙根上晒太阳,一个时辰之后,议事厅的门开了,文臣武将俱是红着眼眶出了门,一脸动容。
“我等真该死啊,虞侯还是当初的虞侯,我们却没有了当初追随他的决心。”
“是啊是啊,可是人人都知道天狱镇守之地是一块肥肉,但是这肥肉却有些崩牙啊,我听虞侯的意思,三个月之后还要进攻平凉,倒是不知道拿什么去打了。”
“那能怎么办?南吾的收成不好,若是今年再无法攻入平凉,所有人就都过不去下一个冬季了。”
“哎,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南吾能有好收成,我们何需如此啊。”
文臣武将们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出了虞侯府,眨眼,偌大的虞侯府就安静了下来。
孟朝和焦汉这才抬步往议事厅而去,只见虞皎正立在屋檐下看墙角的一丛矮竹。
“主上!”孟朝小心翼翼地上前:“方子已经给姬大夫送过去了。”
“嗯。”虞皎似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