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草长莺飞。
吴俨人一袭缁色骑服,龙行虎步,只是今日这步子比往常缓了一缓。
入了左将军府,绕过壁影,修建着假山流水,径直往前,穿过一座湖心亭,就到了今日曹仓明宴请宾客的饮血阁。
曹仓明年近四十,虽是武将,却已被如今的温柔乡熏软了骨头。虞皎要攻打平凉,他是百般反对的,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平凉一战,虽然损失严重,但虞皎失踪,生死不知,这也是他的机会。他早就知道小舅子身死南吾,只待尸身上山就开始发作。
昨夜突袭税务司衙署就是为了今日的这场鸿门宴,果然,他的左军得了税银,其他的将军们就坐不住了,一大早往他府上递了几篓子帖子,他就顺势办了这么一场宴席。
此时,他正坐在不远处的阁楼之上,俯视整个饮血阁,待看到吴俨人携一倩影走入他的视线时,他嘴角一抹冷意:“怎么?这女子就是彭老匹夫递给吴俨人的投名状?”
曹仓明此人,高六尺,长得魁梧有力,他出生贫寒,有如此的功绩,全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他的脸上、身上布满了伤痕,他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屈居虞皎那后生之下已经够让人憋屈的,吴俨人竟然也要同自己争,凭什么?
“正是!”身边伺候的人应道。
曹仓明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这样,你派人去把彭老匹夫请进来,客气一些。”
一大早,税官们蜂拥而至,跪在左将军府门口痛斥曹仓明,曹仓明都不为所动,他手握重兵,根本不屑于同这些税官们打嘴巴官司,如今,虞皎生死不知,他掌握了整个天目山六成的兵力,如今又搬空了整个税务司衙署,现在,他有兵,有银,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税官,何足为惧,不过,若是有人不长眼,要往他的刀上撞,他也不介意顺势而为。
“是!”护卫得了命令下了阁楼。
曹仓明起身,一身军服包裹着他虬实的身体,他声音冷漠:“以摔杯为号!”
“是!”一众护卫应道。
整个饮血阁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当曹仓明踏入饮血阁时,那些将军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到他,大家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
“见过左将军!”
“见过左将军!”
“见过左将军!”
所有人都起身冲曹仓明抱拳行礼,只有吴俨人没有动。
吴俨人坐在曹仓明的下首,姬南初的桌案在他的后面,此时,一双眼睛看向曹仓明,原来这就是天目山的左将军,看来今日宴无好宴。
“吴将军!”曹仓明落座之后,笑着向吴俨人举杯。
吴俨人似乎在愣神,反应过来之后也举杯,神情中多有无奈:“方才入府前,见税官们在门口哭得不能自已,我是万万不相信他们所说的,曹将军,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所有的将军都朝吴俨人看去,这位右将军还真是单刀直入啊,连虚伪的客套都顾不上了。
“误会?”曹仓明脸上的笑意缓缓地收敛:“我的小舅子跟着税务司的差役去收税,活生生的人去的,回来的却是尸体,吴将军认为,其中有何误会?”
“曹将军!”此时彭税官正被人领着入了饮血阁,听了此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混二子是被人杀的,凶手我已经让人交给了将军。将士们上阵杀敌,多有死伤,税务司的差役们前去收税,也有可能会丢命。难不成因为死了人,就能去税务司抢税银吗?若是有朝一日虞侯回来了,曹将军要如何交代?”
曹仓明看着一脸义正严辞的彭税官,眼底的嘲讽根本藏不住,他轻轻抬手指了指吴俨人的身后:“彭大人已经投了吴将军,为何还要表现得对虞侯忠心不二,若是我不先下手为强,整个税务司的税银只怕就落入了吴将军的口袋,难不成让我左军去饿肚子?”
彭税官被曹仓明道破了真相,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急得跺脚:“胡说,胡说!”
吴俨人淡淡地抬目看向曹仓明:“曹将军倒是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虞侯生死不明,我等应同心协力守好天目山,只待虞侯归来,而不是在此你争我夺,互为敌对?”
曹仓明冷笑连连:“吴俨人,我今日不同你说这些场面话,形势如何,你知我知,整个天目山也都知道。这税银就是我小舅子的买命钱,入了我左军大营,断然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诸位若是想分一杯羹,也不是不行,只要带人入了我左军大营即可。”
曹仓明的狼子野心这是藏也藏不住了。
此时,百骑军首将马寅正重重地一拍桌案:“曹将军说,如今的形势,整个天目山都知道。我马某人倒是想问一问,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形势?竟然能让将军肆无忌惮地去搬空了税务司,莫不是,将军以为,整个天目山已经是将军的囊中之物了?”
曹仓明眼神微凛,马寅正这是逼着他承认自己的野心,这话只可意会,不可言明,若是他真的说了,那就是被千夫所指,他虽是粗人,却也不傻:“我从未说过此话,天目山永远是虞侯的天目山,不过,平凉一战,百骑军身为虞侯的亲卫,竟然连虞侯的下落都不知,此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