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云居,日光大盛,墙角一簇野花悄然绽放,错把冬日当春日。
粗使婢子坐在廊庑下的楼梯上打瞌睡,这冬日的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脚步声,婢子恍若从梦中惊醒一般,腾地站起身,在看到门口的人时,慌乱地起身相迎:“大公子!”
姜燮脸上似是有一丝笑意,只抬手一压:“无妨,你继续睡!”
那婢子羞愧地垂下头,想要解释,却见姜燮已经抬步往内室走去,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方才大公子好像笑了,她入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大公子一展笑颜,莫不是自己睡糊涂了?
这时姬玉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掀开了门帘子:“大公子来了。”
此时,姬南初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姜燮进来时,她正眉头紧皱地看着面前的天象图,这是她昨晚夜观天象发生的异象。
彗星见,或竟天。
彗星现身,可不是吉兆,而是凶,大凶!
“南星!”姜燮见她似是钻进了面前的纸里,抬步上前,只见跃然纸上的是一幅天象图。
自从神弃之后,此处的天象便无任何预兆,虽然司天台依旧会记载每日的天象,但是已经无人能窥见其中的天意。
姬南初抬目,一脸凝重地看向姜燮,把面前的天象图递给他:“阿兄,恐有大难将至!”
姜燮接过天象图瞧了瞧,他不懂其中的奥秘,自然看不明白,但是听到大难将至四个字,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发紧,片刻后稳定心神:“你懂天象?”
“略知一二。”姬南初这些日子涉猎颇广,读书识字信手拈来,即便会些星相学也不足为怪,她的这副身子能够清醒就已经是最大的怪事了。
姜燮并未深究,盯着天象图看了一会,问道:“大难将至,是我们姜府的难,还是平凉的难?”
姬南初起身,隔着桌案指了指纸上的那颗彗星:“这彗星尾端过长,且行进缓慢,预示着这场灾难所涉范围广,持续时间长,不仅仅是姜府,也不仅仅是平凉。”
姜燮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此番虞皎会攻破平凉?”
姬南初却觉得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从古至今,战争从未停歇,大大小小的战争数之不尽,可是但凡彗星现身,那就是大灾大难,甚至会颠覆一个朝代。
“或许会涉及整个北地。”姬南初抬目看向窗外的暖阳,明明是冬日,这暖阳却犹如盛夏一般。
姜燮盯着她瞧,似是要从她的眼里分辨出真假,可是她的眼神澄净,笃定得没有丝毫的迟疑:“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临泽作为天狱镇守之地的屏障,必需拿下。”
除了阻挡虞皎的进攻,更是为了把未知的灾难阻挡在外。
姬南初点了点头:“不论如何,拿下临泽总归多一层保护。”
姜燮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拿下临泽,就必须逼迫王觉这些武将全力以赴,届时,王觉不一定会坐以待毙,说不定会有一些挣扎,不论是带兵围了姜宅,亦或是囚禁姜燮,府中总归会经历一些动乱和波折,可是,他深知,若是此时悄然护送娘亲和南星离开,到时候被王觉捅破,姜府必然会落了下乘。
“明日我就会和王觉兵戎相见,恐会牵连府中,到时候你莫要怕,我已经给你二哥传信了,他一定会护着你们的。”姜燮声音微沉,虽说他已经安排好一切,但是王觉此人,并不好掌控,若是万一,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姬南初点了点头,权力之争,向来你死我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阿兄放心,我会护好娘亲的。”
姜燮微微颔首:“那你接着忙,等此间事了,我带你们去乐游山。”
“好。”
这边姜燮刚刚离开,梅青就过来相请。
“商大夫要远游了,她把徒弟送了来,日后,就是那位小商大夫替你煎药了。”梅青看了看姬南初,亲自替她梳了一个单螺髻,又寻了两根钗子替她插上:“商家世代行医,祖上出了不少名医,这位小商大夫,夫人早就见过,一表人才,君子端方。”
姬南初不禁笑出了声:“怎么,娘亲这是迫不及待要把我嫁出去?”
梅青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素袍,十分不满意,吩咐姬玉:“去拿那一件湘妃色的裙子过来。”
姬玉立即去柜子里拿。
梅青轻轻地揽过姬南初,瞧了瞧她的妆容:“夫人哪里舍得将您嫁出去,只是怕您被大小姐和两位公子影响,早早就歇了嫁人的心思。商大夫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这次说是要去东边,把小商大夫送来,也是托付。”
“怎么?商大夫这次去东边很危险吗?”不一会姬玉就把湘妃色的裙子拿了过来,姬南初任由她们替自己更衣。
“商大夫说是收到了一位好友送过来的信,邀她前往。”梅青神色有些凝重:“商大夫虽然没有言明,但是我听她的话风,只怕是东边出了时疫。”
商家世代从医,但是如今阖族只剩下商蕤和一位侄儿,这位侄儿从小就是她拉扯长大的,既是侄儿,又是徒弟。此番东边发生了时疫,她作为医者可以义无反顾地前往,但是,她舍不得让自己的侄儿去。
“时疫很严重吗?”姬南初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