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云居,外间,此时残阳恍若给整个院子罩上了红妆。
姚眉双眼含泪地看着姜燮:“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也不应该向南星撒气,她何其无辜,也只是见不得你被王觉欺辱罢了。”
姜燮已经冷静下来了,当见到南星的手心被染红时,他一个激灵,寒气攀上了背部,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此刻,坐在厅中的又是那位权贵显要的尚书大人:“今日是我鲁莽了。”
姚眉的眼泪簌簌而落:“家里的几个孩子,书玥和你一样的性子,像一头犟牛一样,阿维这些年在军中历练,倒是长进了不少,但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现在看来,南星和南初的性子倒是相似,机敏得很。我知你怨南初不告而别,心中憋着气,但是设身处地想,若是她真的说了,我们会让她走吗?”
姜燮紧咬牙关,默不作声。
“鬼怪不见踪迹,虽然没有明说,但都知晓与南初有关,她本事大,主意也大,若是鬼怪依旧为祸人间,南星生出来能活吗?”姚眉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当时不少产妇都诞下了死胎,因为你父亲亡故,我怀相不好,也十分担忧腹中的孩儿,是南初说一切无碍我才放心的,舍苍生和舍一人,怎么选都是错。我有时候也在想,当初小小的她出现在府上,后来又突然消失,不知道日后有一天,会不会又突然有出现。”
鬼怪不见之后,整个北地庆祝了七天七夜,而姜燮他们盼了七年又七年,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姬南初还是没有回来,她离开之后,大家表面上风轻云淡,每个人按部就班,但是,不论是姜燮他们,还是姚子青,他们的人生在南初离开之后就停滞了,不成亲,不生子,似乎只有这样,一切都不会变。
一切似乎都变了,一切又似乎都没有变。
这时商蕤领着姬南初走了出来,她的手重新被包扎了:“三小姐的手无碍,樱桃汁也清洗干净了,涂了孙大夫送过来的玉雪膏,不会留疤的。”
姜燮起身冲商蕤一揖:“多谢商大夫!”
商蕤回礼:“应该的!”
“梅青,送一下商大夫!”姚眉微微避了避,以袖掩面。
“是!”梅青送商蕤出了院子。
这时,姬南初站在厅中,有些无措,方才的姜燮实在太恐怖了,姚眉也哭了,她甚至不敢说话了。
姜燮见她无措地立着,眼底染上了忧虑,这才上前两步:“南星,方才是阿兄失智了,阿兄向你道歉。”
姬南初眼见着姜燮朝自己一揖,吓得微微避让。
“不用避!”姚眉在一旁说着:“南星,受下!”
姬南初这才没有动。
姜燮起身抬目看着她:“但是阿兄还是有几句话交代。”
姬南初点了点头,满脸的郑重。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任何时候,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这个世上,没有人值得你舍命去救,包括我们。你只要永远乐乐陶陶即可,有阿兄阿姐的护佑,保你一世无忧。”姜燮说得诚恳。
姬南初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他为此愤怒,也是因为忧心自己的受伤,此刻,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中一阵暖流划过:“阿兄放心,日后,我一定不再让你们担心了。”
姜燮这才点了点头,冲姚眉一礼:“那我先回衙门了。”
这时,刚送走商蕤的梅青折返了,只是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夫人,大公子,王将军带着公子登门了,现下正被请去了前厅!”
姜燮眉头微挑,回身看向姬南初:“南星,先回房歇着。”
“好。”
姜燮想过王觉会有动作,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他抬步出了浅云居,往前厅而去。
......
前厅之中,王晏清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婢子,目光穿过窗牖看向了外面,以姜燮今时今日的地位,竟然还住在这座逼仄的宅院之中,这处宅院是姜通在世时置办的,宅院中的景致并精致,反而粗糙得很,姜燮即便不愿意搬离故宅,也应该把这宅子好好修葺修葺,但是整座宅院已见年代久远了,方才行来,那廊庑的木头烂了一角,竟然也没有更换,只是在那一处刷了一层薄漆。
王觉倒是老神在在,身侧茶香袅袅,他却闭目养神,直到听到了脚步声,他才起身,一脸愧色的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姜燮的手:“姜大人,我惭愧啊,若不是为了救我家夫人,三小姐何必遭此大罪啊,我家夫人和腹中胎儿能安然无恙,都是三小姐的恩情啊,我已经搜罗了好几箱药材送了过来,若是还有缺漏,大人一定要跟我讲,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替三小姐寻回来。”
姜燮叹了一口气,眉间的愁绪未散:“我这三妹,虽然已经十五了,但昏睡这些年,乍然醒来,性子不染尘埃,良善得很,即便身子羸弱,也不忍心见令荆受伤。将军也不必心怀有愧,商大夫说了,只要将养半年,就能养回来了。”
“哎呀,哎呀!”王觉急得不行:“这次真的是让三小姐受苦了,晏清,来!”
王晏清这才走上前,温文尔雅,冲姜燮一礼:“晏清见过姜大人!”
姜燮微微点头:“晏清也来了!”
王觉如蒲扇一样的巴掌拍在王晏清的肩膀上:“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