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人胜日的最后一日,姚氏城显得格外的寂静,前几日的放纵懈怠已经掏空了所有人。
一辆马车停在姚宅门口,姚崇华俯身而出。
姚广孝翻身下马,立刻伸手去扶,今日大家在督军府议了整整一日的事,三人俱是一脸疲惫,刚踏进大门,就见姚子青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姚思廉眉头一皱,刚要训斥。
“不好了,不好了,南初要走了!”姚子青急得火烧眉毛般,更让她忧心的是姑姑他们似乎都同意了。
“啊?”姚广孝立即眉毛倒竖:“可是府中下人又说了不敬之话?”
上次仆人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姚广孝耳朵里,他可是把那些仆人都好好罚了一顿,南初那么个小娃娃不会无缘无故就要走,肯定是仆人又胡说八道惹她不快了。
姚思廉的脸也沉了下来,吩咐一旁的小厮:“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胡诌,只要查出来,立即发卖了去。”
“是!”那小厮领了命令就要离去,姚子青却急得抓耳挠腮的:“不是,不是有人胡诌,哎,先回正院吧,祖母正在哭呢。”
一听说老夫人正在哭,大家的脚步就更快了一些,果然到了正院的门口,就听见里面隐隐有哭声传来,大家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南初这是真的要走了。
老夫人正抱着南初抹泪,看到他们掀帘子进来,立即红着眼说:“你们来劝劝南初,她这么小,竟然说要去打通盐路,盐路是那么好打通的吗?而且,还在荒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掀帘子进来的几个人俱是一愣,盐路,难道不是姜通的路子,还需要南初亲自去打通?
离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阵痛这么严重,姬南初无奈地看着姚崇华:“姒氏已经不往外售卖盐巴了,若是姚氏城此时陷入战乱,城中盐巴能维持多久?”
姚氏城中是有盐库的,但是若是陷入了战争,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止战的,一年两年三年,都有可能,全城这么多人,粮食可以从附属城池调配,城外也有大片的农田,两城战争,暂时不会一举攻入城下,但是盐巴,只有盐库的那么多,姒氏已经不往外售卖了,那就是无以承继,到时候不用打仗了,城内就会乱。
千头万绪,姚崇华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了,或许他真的是力薄才疏,氏神钦点自己为族长就是看在南初的面子上,不知为何有些丧气,他冲南初招了招手:“跟我来!”
老夫人含泪松开了南初,期望老头子能劝住她。
姬南初跟着姚崇华进了书房,这才短短几日,他真的就老了好多,在其位谋其政,这担子也比别人更重一些,尤其是在姚氏如此风雨飘摇之际。
姚崇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这几日真是太累了,公务繁杂,我已经老了!”
姬南初挨着他坐下:“城中如今还算平静,你不必忧心。”
“哎!”姚崇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她:“我知道,氏神让我做这个族长是因为你,对吗?”
姬南初没有否认:“姚氏神的确征求过我的意见,但是姚氏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来了姚家之后,我深觉上下和睦,定然是你治家有方,扫一屋,扫一城,必然有想通之处。夫妻同心齐力,子女孝敬恭谦,后辈良善仁义。若是族人上行下效,这样的氏城,想必也不会差的。”
“我真的有这么好?”姚崇华被南初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真的说的是自己吗?
“你与老夫人共同治家,互为支撑。”姬南初含笑看着他:“你这么好,自然也是因为老夫人也很好。”
姚崇华瘪了瘪嘴:“怎么?翅膀硬了,要离开家了,连一声外祖都不喊了,老夫人,哼,是不是要喊我老爷?”
姬南初但笑不语。
姚崇华又叹了一口气:“姜通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女儿啊,他不配,不配。今日你舅父还说我们搬去了玉带巷,这座宅子就给你了,免得你们姑娘家想东想西的,但是说好了,就算你要离开,这宅子永远是你的,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好!”姬南初含笑点了点头,心中动容。
“你这小丫头,不是凡夫俗子,你有本事,或许比你表现出来的更强大。”姚崇华毕竟多活了这么些日子,眼睛毒得很:“能全须全尾地进出荒渊,能杀了烛龙,救出氏神之人,又怎会是我辈凡人?”
姬南初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很强,所以外祖不必担心!”
姚崇华看着那张小脸,不禁鼻头发酸,明明那么一个小小的人,一想到小小的她要去荒渊,他就心酸不已,可是,如今的姚氏岌岌可危,战乱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到来,城池之争,向来斩草除根,若是无法庇护雏鹰,就该让她翱翔天空,他声音嘶哑:“若是你去意已决,我就不劝了,但是要多带些人手。”
“人贵精而不贵多。”姬南初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姚崇华点了点头:“你总是如此聪慧。那你决定了何时启程吗?”
“明日!”
“如此匆忙?”
......
当姚崇华和姬南初从书房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殷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