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城,东榆林巷。
姜伯奎的书房里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金石,有的黑如墨,有的璀璨如明珠,此时,朝阳透过窗牖照了进来,满室光辉,此时,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红底金字的婚书。
这份婚书是从姚氏城百八里加急送来的,他看着婚书上的内容,又惊喜又犹豫。
惊喜的是,作为聘礼的那半座龙尾山,简直就是一座金山。姜氏城富庶,贸易繁盛,但是与姚氏城相比,缺了一些文风,若是姜氏城有了这半座龙尾山,说不定能有更多的改变,若是,有朝一日能吞下姚氏城......
可是,结阴亲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是让族人知道他作为族长,为了半座龙尾山,把族中的女郎送去结阴亲,总归是有些不体面。
他垂头看着婚书上金色的字,犹如一座金山在朝自己招手,所以,这张婚书上的字自己不能签,作为族长,他不能做这受万人唾弃之人。
“大人,姜友鄯来了!”梵音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微微躬身。
姜伯奎从婚书里抬起头,眸光微闪:“请他进来。”
姒娴与三公子姜颂的亲事已经定了,如今姒娴已经回姒氏城待嫁了,但是两家结亲,自然是千头万绪,姜友鄯今日刚与二房的老爷姜叔敏商议了亲事,结束之后就来拜会姜伯奎。
能够与东榆林巷结亲,姜友鄯算是风光了一把,虽然是自家外甥女嫁入东榆林巷,但他也算攀上了这门亲戚,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满面红光地抬脚进了门,双手作揖:“见过族长大人!”
看着他这副模样,姜伯奎眼中似有寒意,皮笑肉不笑地说:“如今看来,鄯爷是攀上高枝了啊。”
姜友鄯神情一滞,看着他的神态,立即胆怯地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能够攀上族长这根高枝,是我祖祖辈辈给的福气,若不是族长提携,我还在西市杀猪呢,族长大人的栽培,属下没齿难忘。”
姜伯奎冷哼一声,东榆林巷看起来花团锦簇,内里的争斗从来没有停过,妯娌、子嗣、兄弟之间,你争我夺,从未间断。族长的位置,谁不想要,况且自己的几个孩子,没一个争气的,反而是二房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一个比一个有野心。特别是姜颂,竟然已经越过自己去见氏神了。
姜颂心高气傲,此番愿意同姒氏结亲,恐怕也不是因为两情相悦那么简单了。可是,就算他与姒氏结亲了又如何,他若是能拿下姒氏,自己也能拿下姚氏,到时候,这族长之位还是自己的,况且......
姜伯奎的目光在满屋的金石上扫过,若是此番和姚氏结了阴亲,不知姚乾会不会向自己透露那个秘术。探子来报,姚乾围了屏山在找一种石头,不知是否与姚氏神庙半年都未开有关。如今的姚氏,看来已经是姚乾一手遮天了,否则,如此大张旗鼓地结阴亲,姚氏神会答应吗?
脑中思绪万千,姜伯奎这才抬眼看向姜友鄯:“你过来瞧一瞧这婚书!”
“是!”姜友鄯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刚刚族长半晌都不说话,他都要被吓死了,待他走到桌案边时,看到婚书的内容,惊得眼睛都大了:“姚氏要和姜通的幼女结阴亲?可是那幼女似乎只有三岁。”
姜伯奎点了点头:“你现在和姜通共事,往来公文众多,想个办法,让他在婚书上签字。”
一个姜氏女郎能换半座龙尾山,这绝对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姜友鄯忙不迭地点头:“若是他不同意呢?”
姜伯奎眉头微皱,似是像看一个傻子:“自然是要你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此事不宜闹大,低调行事。姜氏女已经在姚氏了,只要这婚书一签,昏礼就在姚氏城办了。”
姜友鄯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姜伯奎的意思,只要姜通在这婚书上签了字,遭受骂名的就是姜通,但是得了这半座龙尾山的就是姜氏阖族:“好,那我把这婚书夹在文书里让他签了。”
姜伯奎点了点头:“姜通已经去税务司好些日子了,一切都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他性子好,又好学,对下属也和善。”
“好。此事了了,姜通就直接升任北街市井监丞,北街税官的位置还是你的。”姜伯奎还是有点心软,既然阴亲的事情利用了姜通,总要给他一些好处,但是这一切也要等尘埃落定了再说。
“是!”姜友鄯面有喜色:“多谢大人。”
姜伯奎朝桌案上的婚书扬了扬下巴:“拿走吧!”
“是,是,是!”
......
姜通这几日都是愁眉不展的,大清早到了税务司署,就是各种公文要处理,他却心烦意乱。一是自己没有给姚眉回信,第二日一醒就觉得自己行事欠妥,但是又拉不下脸面。二是忧心红珠还在海棠楼,若是让人发现了她的底细,南初的前程就完了。
因为这两件事,这几日他吃不好,也睡不好,整个人恍惚不定。
这时,季林匆匆而来:“老爷,不好了,姬小娘出事了。”
姜通一慌,站起身时身子晃了晃:“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说是腹中胎儿......”季林急地哎了一声:“老爷,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