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甘雨,烟波渺渺!
姜氏城有玄武湖,姚氏城有芗箬湖。
与玄武湖边樊楼的描金漆玉不同,或许是姚氏文风盛行,湖边的亭台楼阁朴素温婉,笼罩在层层水雾之中,恍若置身千里之外的南地。
“哎呀!”姚子青站在窗牖边,看着烟雨蒙蒙的芗箬湖,毫无形象地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你们看,这种鬼天气,还有人划船啊!”
今日姚眉和姒云带南初出来挑铺子,除了陪着老爷子在家下棋的姜燮和去了部曲的姚广孝,几个孩子都跟着出来了。
姚家在东市的铺子有好几处,南初选了一处靠近芗箬湖的铺子。
铺子选定之后,大家就来了‘荷殿’饮茶休憩。荷殿是芗箬湖边最出名的酒楼,楼内养了各种各样的荷花,就连屋内的摆件装饰也有不少荷花式样的,想来这酒楼的朝奉定是爱莲之人。
厢房里的熏香带着淡淡的荷花香,即便如此,闻久了也头昏目眩了,大家听到姚子青喊了这么一嗓子,都拥到了窗边,果然见到有人在雨中泛舟,孩子们又惊讶又不解。
“哎呀,这种天气还划船,不怕衣裳湿了吗?”
“不仅衣裳会湿,还冷呢。”
“是啊是啊,这窗户一开,我也觉得冷。”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厢房外面有淡淡地丝竹声传来,里面有清香、美食和清茶,真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姬南初坐在罗汉床上,看着那几个脑袋挤在窗边,偶尔有丝丝缕缕的雨水飘落进来,她的目光扫了姚眉一眼:“夫人,你怎么了?”
姚眉本来靠在大迎枕上发呆,听到南初的话,眼睛突然一瞪:“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之前不都喊过我娘亲了吗?现在又夫人夫人的......”
见姚眉确实有些恼了,南初微微笑了笑,倾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卖乖地笑:“夫人喝茶!”
一旁的姒云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轻轻地拍了拍姚眉:“就算南初不喊你娘亲,还不是把你当娘亲孝顺,你就别难为孩子了。”
姚眉接过茶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靠在大迎枕上,冲南初努了努嘴:“反正我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的。”
姬南初冲她笑着点了点头,不一会又把目光移向了窗外,修道之人,最忌七情六欲,若是与凡尘牵扯太多,六根难净。即便穿越到这个异时空,她的修道之心不改。她可以爱人,但不能仅爱一人;她可以怜人,也不能仅怜一人。若要爱,就爱这世间所有,若是怜,也要怜这世间万物。
姒云见姚眉整整一天都是愁眉不展的,见小孩子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便低声问道:“你这是怎地了,闷闷不乐的。”
一说起这个,姚眉就想哭一场,自己巴巴地给姜通去了一封信,护卫竟然是空手回来的,果然,男人就是没有心的。越想就越气,临别的温存真的就像一场梦,似乎已经治愈了她这十几年的心寒,而自己已然在心中原谅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自己就是狗,姜通就是屎!她气姜通,更气自己,不争气,真是不争气啊。
“哎!”孩子们都在,姚眉哪里说得出口,暗自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绝对、绝对、绝对再也不给他写哪怕一个字了,她摇了摇头:“没事!”
姒云点了点头,这荷殿虽然好,但是远比不上家里舒适,靠了一会,她也有些昏昏欲睡了:“要不趁着现在雨小,我们先回家?”
姚眉打了一个哈欠,眼中含泪:“走吧,走吧,再不走我就要睡着了!”
铮、铮、铮!
突然一阵琴音裹挟着水汽直逼人的耳膜,所有人都是一怔,好高超的琴艺。
姒云眼睛一亮,已经趴在了窗牖边,朝着琴音的方向瞧去。
琴声是从湖中传来的,如今湖中只有一叶小舟。
不仅仅是他们,整个荷殿的宾客都被这琴音吸引了,芗箬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雨天,琴音能传如此远,可见,弹琴之人的功底有多深厚了。
为了看清楚弹琴之人,姚子青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突然脑袋一疼,她一摸,竟然是干果壳,气得她破口大骂:“楼上的,乱扔东西,简直道德败坏!”
姒云有些烦她这种不依不饶的性格,又嫌弃她占了大半个窗户,一把扯过她:“子青,你让到旁边去,让我瞧一瞧!”
姚子青一个不慎,就被姒云挤到一边去了,没想到娘亲柔柔弱弱的,力气倒是大得很,想到娘亲是个音痴,她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和南初并排坐在一起:“南初,你不去瞧热闹啊,来,你坐阿姐的肩膀上,定然比他们都看得远。”
姚眉轻叱了一声:“行了,好好坐着吧,别把南初摔到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姚子青瘪了瘪嘴:“知道了,知道了,南初是您的宝贝疙瘩!”
铮、铮、铮!
又是一声势如破竹的琴音,明明是古琴,却弹出了古筝的肃杀之气,就连姚眉这等不好琴棋书画之人也坐直了身子,探头望去。
不知那雨中弹琴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紧接着一段琴音如奔腾的巨浪奔涌而至,又如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气势磅礴恢弘,眨眼间逼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