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后,兵荒马乱的一天才终于过去了。
今日的晚膳摆在前厅,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情,大家坐在餐桌旁,看着闪烁的烛火,心中思量万千。
老夫人抱着姬南初,默默垂泪,干燥温暖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小手:“你这孩子,胆子真的太大了,听他们说那烛龙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了前因后果之后,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是姚崇华的一张脸也僵硬了,若不是南初,今日,他的儿子、孙子、孙女、外孙女都会葬身蛇腹,如果不是南初,那就真正是家破人亡,他双眼泛泪,也抓了南初一只手:“今日多亏了你,但是日后不可如此莽撞了。”
姬南初点了点头。
姚子青的脸颊上有一大片腐烂的伤口,虽然浸泡了药,伤口已经快速地结痂了,她还是难过地垂泪,她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现在脸上留疤了就更丑了,别说嫁人了,就是自己看到这张脸也是几欲作呕。
这时,姬妆和姬玉走了进来,她双手抱着一个小瓮:“二小姐给大家熬的药,是内服的。”
姚子青抬起含泪的双眼:“还有内服的药?”
姬妆点了点头,和姬玉一起给大家分药:“二小姐说这药能让伤口恢复,只是非常难得,你们每日只能喝一碗。”
姚子青立刻不可置信地看着姬南初:“南初,我脸上的伤口真的能恢复?”
姬南初笑着点了点头,这瓮药里注入了她的神力,于伤口肯定是有益的:“先喝七日,看看疗效。”
姚子青立刻就开心了,现在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看起来有些可怖,她立刻朝姬妆伸出双手:“快,快给我,我现在就喝。”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除了姚思廉还未清醒,结果至少不算太差,大家吃了饭之后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平日里早早就歇下的老爷和老夫人却根本睡不着,两人穿着亵衣坐在卧房里说话。
“思廉虽然捡回了一命,但是失了胳膊,这曲长的位置估计是保不住了。”姚崇华是家主,如今度过了危机,自然要为家族的未来做打算:“广孝的婚事也要好好斟酌斟酌了。”
老夫人今日哭得眼睛都肿了,以往家族有思廉支应门楣,孩子们的婚事就不必那么功利,完全可以单凭喜好而定,可是现在思廉的曲长之位眼看着就已经不保了,姚崇华也已经到了致仕的年纪,这个时候也不能舔着脸回去争权,只能把目光放到孙子的身上:“以前想着只要广孝喜欢,若是和书玥成亲也是可以的,如今看来,两人还是小孩。”
“我和眉儿也说过,孩子之间没有缘分也不能强求,或许可以去姒氏瞧一瞧?”自家儿媳妇就出自姒氏,终归是知根知底。
姚崇华却有些犹豫:“若是以前,和姒氏结亲的确可以,但是现如今,姒氏也是风云不定......”
姚广孝可以从一个强有力的妻族那里得到帮衬,若是妻族太弱,成为了拖油瓶......
老夫人却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子:“妻族太强,可是要委屈广孝的,要我说,思廉的曲长之位保不住就保不住,家中产业也能养他下半辈子了,广孝如今走的就是思廉的路子,说不定也能青云直上。如今北地最强盛的就是姜氏了,若是你要娶高门贵女,那就要往南地去,南北不同,你愿意,难道南地的贵女也愿意?”
历来,南地比北地富庶。
姚崇华认真想想也是,最后只叹了一口气:“那你到时候跟老大媳妇说一说,和姒氏结亲也不是不成,容貌上面还是......”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这还要你说,当初看中云儿,不就是看中她的容貌吗,但是生出的孩子还是你姚家的种,你想变种,哪里有那么容易。”
姚崇华顿时一瞪眼,气呼呼的:“什么我姚家的种,难道就不是你的种了。”
这两老夫妻,别说,还挺有夫妻相的,生起气来像两头牛一般。
老夫人气得要捶他:“你什么意思?”
姚崇华立刻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叹了一口气,都喝了一口茶,又说到了南初。
“南初这孩子。”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太聪慧了。”
姚崇华点了点头:“多智而近妖啊。”
“是啊,也不知道日后的造化如何。”说起南初,老夫人又眼泪汪汪的:“你说,若是眉儿这次没有带南初回来,我都不敢想啊。”
想起自己那日因为姚眉带了南初回来,还斥责了她,姚崇华也是后怕不已:“这孩子,真是一个福星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懂这么多,不容易啊!”
“是啊,我们只知道她懂这么多,不知道她小小的年纪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头。”老夫人抹了一把泪:“今日听他们说起那巨蟒,只是听着我就要昏厥过去了,哪里想到她小小的身体能救出思廉。”
姚崇华眼睛也湿润了:“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思廉捡回了一条命,孩子们也安然无恙,亲事的话,就随孩子们喜欢吧,若是所求太多,那就是我太贪了,要不得,要不得!”
老夫人点了点头,经此一难,只要全家平安就是最大的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