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鸟叫虫鸣。
姜司予坐在前厅饮茶,看着窗台上一盆茶花微微出神。昨夜心中一片潮湿,晨间醒来内心空荡荡的,偌大的府院竟然没有自己想见之人,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南初,竟然是一刻都等不及,去马厩牵了马就来了。
大清早的就叩响了姜府的门,那门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姜通陪姜司予坐在前厅,今日他准备巡了铺子之后带妻儿去东榆林巷道谢的,没想到一大早姜司予就过来了,不仅人来了,还带了一匹矮脚马。
“那个......”两人枯坐着着实有些尴尬,姜通绞尽脑汁地开口说道:“公子今日在府上吗?我想携妻儿登门拜访,以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姜司予却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说道:“不必登门!”
“啊?”姜通一时有些不解,时人最好名声,姜司予有此善举,自己登门致谢,必能使其美名盛传,他却拒绝了。
“不必登门。”姜司予似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即刻就要离开姜氏城了。”
“十一叔要去哪?”姬南初踩着一缕晨光走进了前厅,那缕晨光似是不舍离去一般,追逐着她的身影。
听到声音,姜司予猛然抬头,就看见一身骑装的姬南初明媚张扬得如花园子里的牡丹一般,一张小脸充满了朝气,身后的晨光轻抚她的头顶,不知为何,他惊得连呼吸都停止了,母亲幼时,是否也是这样的生机勃勃,意气风发。
“十一叔?”姬南初走到姜司予跟前,歪着脑袋看着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司予这才反应过来,感觉双眼潮湿,逼退了眼中的泪意,露出一抹笑容,拿起桌上的一根红色马鞭递给她,顺便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你送小马驹过来了,走,带你去看。”
“好!”接过马鞭的姬南初兴致勃勃,牵着姜司予的手就往外走,却还是记得他刚才说的话:“十一叔,你要去哪里?”
两人迎着朝阳出了前厅,姜司予微微沉吟:“我也不知!”
天地如此之大,九州如此之广,他不知封神榜在何处,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但是,只要一直在路上就足矣!
“可是你答应教我骑马的,我还没有学会骑马,你怎就要走了?”姬南初嘟囔道,一边走路,一边一甩一甩地摇着马鞭。
姜司予哈哈大笑,突然俯身一把她抱起,迈着大步就往马厩里走去:“现在就教!”
姚眉带着姜维匆匆来到前厅,就见姜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神色一紧:“我听说十一公子一早就登门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昨日在族学门口闹了那一出,姚眉怕是族长派人过来问责的,加上姜通又是这么一副表情。
姜通为何这样?因为南初到了前厅竟然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跟着姜司予走了,还任由他抱着往马厩去,两人还有说有笑,老父亲的心都跟着滴血,一想到日后她长大了,要出嫁,他更是觉得内心煎熬,越想越难受。
季林在一旁立刻上前一步:“夫人宽心,无事发生,十一公子是来给二小姐送小马驹的。”
姚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姜通:“你不是说巡了铺子之后带我们去东榆林巷的吗?”
姜通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十一公子不让我们登门?”
“为何?”
“他说他即刻就要离开了。”
姚眉有些遗憾:“那我准备的那些谢礼怎么办?”
“你去把库房里的那件油衣拿出来,公子若是出门,总会遇到雨天,这件油衣就有了用处。”姜通说的油衣,是一件黑色丝绢的风披,在上面涂满上桐油,晒干之后再涂,如此多次,就成了一件油衣,这油衣可在雨天穿戴,不仅能防雨,更是兼顾了美观,姜司予这种贵公子,骑马游街,倘若遇到了下雨,定然是不会穿那笨拙的蓑衣的,这油衣与风披无二样,又能挡雨。
“好。”姚眉点了点头,姜司予生在那样的人家,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金银珠宝,山珍海味落在他眼里说不定就显得俗不可耐,反而是这油衣,更显关怀和诚心。
姜通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些人情世故自然是通晓的。
一旁的姜维却是待不住了,扯了扯姚眉的袖子。
姜通看到,双眼一瞪:“有话就说,何故做小女儿姿态?”
姜维瘪着嘴都快哭了,却不得不小声说:“我也想去看小马驹!”
看到儿子这副姿态,姜通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去去!”
这时姜燮和姜书玥一起来了正厅,昨日姜燮跟着先生在藏书阁抄书,根本不知道校场发生的事情。 不过部校大人今日既然说了重新考校,那必然是要当真的,两人也都换上了骑装。
以看到姜书玥,姚眉就拉她到跟前瞧了瞧:“这南星膏果然好用,已经结痂了,注意,千万不要动,等着痂自己掉落。”
姜书玥点了点头,她是女子,自然爱美,能够不留疤最好。
姜通也难得温情一回,叮嘱道:“也莫要心疼那南星膏,每日多涂几遍。”
“多谢父亲!”姜书玥脸上有了喜色,父亲总算知道关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