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努力的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楚跪在自己眼前的人,一笔一笔数着他们的罪证:“还有我姨母。”
“我姨母三岁识千字,七岁能吟诗。一手丹青妙笔满腹绝学。若能长大不为帝师,亦可开学。她会用尽自己毕生所学,其成就天下无人能及之。那些保护他的将士们也可以成为千百年来不可多得之将领,流芳百世。贤明远播。可这一切,在十二年前被你们亲手毁了。”
“你们站在这儿说自己无辜。还四处宣扬说洪灾,有灾难之时。我不曾前去帮助你们。”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我恨不得你们全部去死。我恨不得滕州城万千生命,一夕之间全部死光。我可以为所有人死,但绝不会为藤州的一草一木而滴一滴眼泪。你们罪该万死。”
“我曾经觉得我报了仇,我便应该去陪他。后来见到苏襄的那一刻我又觉得我不应该为了你们这样一群人去死,我应该好好的活着,我应该让他们看着我。看着我代替他们所有人活下去,活成了别人心目中永远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该死的是你们。就算我亲手杀了你们,我也不该为你们的死而付出代价,该死的是你们一直都说你们,是你们滕州城所有人。包括刚出生的婴儿,你们生下来身上就带着债。”
“你们身上背负着一笔血债永远无法偿还,非死不能偿还,该死的从来都只有你们。”
沈珞的言语很是偏激,甚至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谢昀笙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沈珞双手颤抖,正在压抑心底的想要杀死眼前的人冲动。
宣皇后将沈珞搂在怀中:“珞儿,不要哭,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别哭了,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对,该死的是他们。”沈妙言踏出宫门,吕梁(沈妙言的暗卫)扶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护着沈妙言。
佘萝和王秀一直跟在沈妙言身后护着。
原是当初勘验张仲元给沈珞丹药时,佘萝刮下了一小部分,搜罗药材,减少了分量后熬制了汤药喂给沈妙言,沈妙言这才清醒过来。
沈妙言刚醒来,便打听沈珞情况,佘萝不敢隐瞒如数告知。
沈妙言匆匆换了一身衣上带着自己曾经做过的画,命人将北镇府司书房屏风上挂着的那副山水画取了下来,带到沈珞身边。
这些年一直都是沈珞一个人在作战,如今她会站在沈珞身边,共同进退。
那是她最疼爱的外甥女,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不受伤害,要为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苏襄,不过十几年没见,你竟然没有认出我来。”沈妙言看着苏襄满是嘲讽。
“你们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我就让你们再回忆一遍当年你们亲手做下的孽障。”
沈妙言挥手,太医院的太医们捧着花卷走了出来。
那些画丹青妙笔,巧夺天工。
君子图,新年宫灯图,傲雪红梅,兰花盛放,桃花朵朵
每一幅画都不一样,可都是巧夺天工,一帧一帧皆是秀丽山河景色。
在人们惊叹于沈妙言画工之际,太阳的光照射在画卷上,一幅幅美好的画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滕州城的匾额赫然而立,城墙上苏襄带着百姓冷漠旁观,城楼下漫天迷雾血色狰狞,沈向晚持剑杀敌,众将士与夜郎国先锋部队苦战.
跪在地上的方敬在画中找到了儿子的身影,苍凉起身,看着画卷上的儿子泣不成声,原来他的儿子遭受了这么多折磨。
赵芳茹看着与自己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公公在马上砍杀是那般英勇,可苏襄他们却关了城门
“你看见了吗?我们的父亲没了”
高涟看着记忆中的父亲
妇人看着自己丈夫
拼死血战,走投无路,奔走远方,路遇贼人,遭遇屠杀,尸骨无存,血色山河,人间炼狱
沈妙言拼尽全力将自己记忆中的画面,鲜活的展现在人前。
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忍不住呕吐起来,成帝捂住了小儿子的眼睛,宣皇后捂住小女儿的眼睛,二皇子捂住了笙歌的眼睛。
城楼上的士兵无不愤慨,有的也忍不住呕吐起来,李敖等一众官员匆匆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宁安城的百姓一脸惊恐。
苏襄及滕州城百姓却是双眸低垂不敢抬眸,他们知道这幅画的最后几副是他们自己
沈珞眼睛死死的盯着苏襄,见苏襄不敢抬眸,人也变的更加疯狂起来,她将娘前的牌位塞到谢昀笙手中,依靠着模糊的视线走到苏襄面前。
她抓着苏襄的衣襟将他带到最后的几幅画面前:“苏襄,你做的恶,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
“我姨母的画栩栩如生,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自己在画中究竟是何等模样吗?”沈珞视线越发模糊,却还是精准的找到了苏襄的眼睛,使劲扒开:“你看看啊,你不是自诩姜国第一美男子吗?”
“你不是自诩自己的样貌让我阿母着迷吗?你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画上的模样啊?”
沈珞紧紧地揪着苏襄的衣襟将他带到画卷,将他的脸抵在画卷上:“你知道吗?你们不敢抬眸看一眼的画卷却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映在我的脑海里,只要我闭上眼睛,那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