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贼的宋盼儿,今天早上起迟了,她奶破天荒地没有骂人,只翻着眼白来回瞪着她。
不知道是陆英打的那针管用了,还是昨晚拜了黄大仙儿,心里有了寄托,宋婆子真的好了。
黄大仙昨晚可是收了她的赔礼了,现在应该又开始保佑她家了。
宋婆子吃了早饭,就要出去串门。她得去给她家扭转风评去。
等宋盼儿吃完饭,座钟都敲了九下了。
心里惦记着柴禾垛里的大母鸡,手脚越发麻利起来,收拾完家里的活计,赶紧上山了。
她准备今天去供销社一趟,先去探探价,如果顺利,她再去市里把老母鸡卖了。
宋盼儿拖着半袋子刀楞籽和三只鸡,颠颠的又去大马路上等车了。
这回她不犯傻了,村子里是通客车的呀!
这一溜的村子去市里都坐这趟车,一天四趟,早上这一趟马上就要到了。
“小孩儿你坐车啊?”看着在村口拦车的小不点儿,售票员打开车门,一手拽着车门边的扶手,伸出半俩身子,老远就开始喊。
看见宋盼儿点了头,售票员也不废话,拎起袋子拉上宋盼儿,开车就走,好像有鬼撵似的。
其实村子里通的客车,中间每个村子无论几点到,都无所谓,但是,最后市里的终点站,一定不能迟到。
他们进出客车站都需要签字,一旦迟到了,扣钱没得商量。
这就导致了,客车天天像个火箭似的,一不注意,“嗖”的一下子,就窜过去了,村里人想坐客车去市里,都得提前半个多小时,出来等着。
宋盼儿运气比较好,等她到村口的时候,正好赶上。
“小孩哪站下车?”瘦瘦的售票员,面无表情地问。
“乡里供销社下车。”“五毛”
宋盼儿掏出五毛钱,不舍的递给售票员,真贵啊!这要是东西卖不出去,怕是得腿儿着走回来了。
酒壮怂人胆,钱堆穷人志啊!又怂又穷的宋盼儿,收起心底的不安,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客车比驴车快多了,上次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乡里,今天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从小客车上下来,看见供销社门上,收药材的红纸,还在,略微安心了些。
宋盼儿推开供销社的大门,把自己的麻丝袋子拖进去了。
供销社还真不小,进门敞亮的大厅,四面墙都是柜台,摆的琳琅满目,大到米面化肥,小到针头线脑,啥都有。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靠在柜台上,一边织着毛衣,时不时的还瞅上两眼电视。
“姐姐,还收刀楞籽不?”
见小媳妇儿假装没看到她进来,宋盼儿故技重施,扬起笑脸,甜甜地问。
可惜,这个小媳妇儿不吃这一套,听见宋盼儿这声姐姐,没见多开心。
端着铁饭碗,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自己长得显小,那是肯定的。
“收啊!但是少于一斤我可不给你称。”
“多少钱一斤啊?”宋盼儿接着问。
“20,门口不是写着呢么?老师没教你认字啊?”
“哦,那给我称一下吧,这有半袋子。”宋盼儿热脸贴了冷屁股,脸上的笑也不自然了。
“等会!”慢慢悠悠,年轻媳妇儿又织一圈,才放下手里的毛衣。
从供销社出来,宋盼儿兜里多了四十块钱。
想起售货员的讨厌的嘴脸,仿佛都和蔼可亲了起来。
她爸在山场放炮,一天三十块钱。刘福根才从学校里收一回刀楞籽,她就轻轻松松多了四十块。
这生意做得啊,她还剩下好多糖呢,等糖都换成刀楞籽,她应该能攒下不少钱吧,宋盼儿喜滋滋地想着。
即使,下一趟客车得两个多小时后呢,仍浇不灭宋盼儿心中的火热。
蹲在路边,打算着,等她把手里的糖换完,她手里应该能有一笔小钱了,她是不是可以去上学了啊?
上一世,唯一体验过快乐的,怕就是白天在学校呆的时日了。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认真听老师讲课就好。
她还记得,考了双百就会发一些奖品,上了六年学,她得了六年的钢笔和本子,虽然最后,全都被她妈拿走,给宋天赐,但那份荣誉感他们却是抢不走的。
宋盼儿回想着过去,打算着未来,脚都冻僵了,那个客车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