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炊烟袅袅时,警车吱哇吱哇地响彻了整个村子,树枝上的积雪仿佛都被震的簌簌落下。
“哎呦,警车咋来咱村儿了?喜娟,停你家门口了,咋回事儿啊?”
村头捡豆腐的婆子,捅咕一下旁边也出来捡豆腐的马喜娟,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好奇。
马喜娟惊愣住了,这年头警车上门哪里有好事儿,不会是刚子出啥事儿了吧?迈着僵住的腿,小跑着往家赶去。
“走,走,一起看看去。”
周围的媳妇婆子互相推搡着,凑热闹似得,跟着马喜娟一起往老宋家走去。
离老远,这帮人就听到了宋婆子喊声。
“谁说我家儿媳妇怀孕了?啊?是哪个遭瘟灾的玩意儿举报的?我儿媳妇没怀孕,你们听谁瞎说的?哎呦!~~ 这不让人活了啊,抄家啦!”
马喜娟猛地站住了,警车原来是冲着自己的肚子来的,这可咋办?刚子还不在家。
又急又怕,她感觉肚子都隐隐有些发疼。
众人面面相觑,“咋回事儿啊?娟子,你这又怀上了?”
刚才一起买豆腐的王婆子,看着惊慌失措的马喜娟问道。
这王婆子是她婆婆娘家的二嫂子,沾着亲戚的,两家平时走的也挺近。
马喜娟都快急哭了,这可怎么办,她这才刚怀上没两个月,现在被发现,指定得被拉去流产。
“舅婆婆,咋办啊?这可咋整啊?刚子现在还不在家。”
马喜娟擦着冒出来的眼泪珠儿,拽着王婆子的胳膊,急的直跺脚。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王婆子拉起马喜娟,左右看了看,道边不知谁家堆得苞米杆儿垛,想都没想,反手就把她塞到里边,然后又给上面压了几捆苞米杆儿。
“大家伙儿都别乱说啊,就当没看着。这可是断别人家根儿的事儿,不共戴天的大仇,小心我那侄儿上你家点炸药去。”
大家伙纷纷摆手说不会,都是一个村子的,谁也不能这么缺德。
拍了拍手,王婆子扫了一圈这几个妇人,带头往自己家走去,热闹也不看了。
几个妇人互相看了一眼,那牲畜劲儿的宋志刚,谁都惹不起,这要是马喜娟被抓到,到时候可别赖上自己,算了,别凑热闹了。媳妇婆子们都转身接着买豆腐去了。
宋家隔壁,刘婆子和刘强贴着墙,听着墙这边的动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今天上午,刘强一个电话打到了计生局,举报宋志刚违法生三胎。
他在家等了一下午,以为今天不会来抓人了,没成想,这晚上来人了,还带来了大盖帽儿,这下有好看的了。
“儿子,你搁哪里打的电话?不能被人发现是你举报的吧?”
刘婆子想起什么,突然收起脸上的笑,紧张兮兮地问。
“切,能知道怪了,我可是搁牛屯找了个小卖部打的,离咱这十多里地呢,上哪里知道去。”
说到这,刘强还有些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
“那就好!”
刘婆子又往墙边贴了贴,接着听热闹。
此时,隔壁的宋婆子,那是唱作打滚全来一遍,来的七八个计生办的,还有大盖帽们,都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满脸的无奈。
他们是专管超生的部门,平时也见过哭喊耍赖,不去医院引产的孕妇和家属,可像这老太太这么泼的,还是第一次见。这鼻涕吐沫的乱甩,刚才差点弄他们身上。
“你在这打滚也没用,你儿媳妇呢?让她出来和我们去医院查一下,要是没怀孕我们就再给她送回来。”
站着的一帮人中,有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像是个领导的女人说道。
宋婆子一骨碌盘腿坐了起来,低着头,眼珠子乱转,这可咋整,刚子还不在家。希望她那不中用的儿媳妇这回能机灵点,听到信儿赶紧跑远点。
想到这,宋婆子接着喊道:“我说我儿媳妇不在家,你们这么多人闯我家里干啥啊?你们都给我出去,要想带走我儿媳妇也行,把那个举报的人带来,我和他三头对案。”
“行,既然你这么不配合,小王,去把他们大队干部叫来。”
女领导看着又往她面前甩鼻涕的宋婆子,冷着脸吩咐一声身后的年轻男子,接着又有些客气地对着大盖帽儿们说:
“麻烦各位计生执行部的同志们,先进去搜搜,看看人在家不。”
“诶,诶?你们干啥,抢劫啦!抄家啦!”宋婆子从地上利索地爬起来,拦着这个却又拉不住另一个。只能任由几个大盖帽儿闯进了屋,到处乱找起来。
宋盼儿缩在靠着刘家这边的院墙边,冷眼看着一切,心里有些可惜。
真是不凑巧,她妈不在屋里,刚才出去了,怕是今天带不走了,算那个小孽障命大,不过,这计生办的人也不好对付,瞧着吧,那三口人该有好日子过了。
没搜到人,计生办的人也没走,站在老宋家大门口等着,旁边围了一群人。
大队干部来的很快,村长和妇女主任都来了,挨个握手,满脸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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