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元真智者,钟离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修炼的人也听说过。他是无恶殿的首座,为人严苛,御下极严,白袄宗上下看他如同看怒目金刚一般。偏偏深的宗主应诲法师的欢心,在白袄宗可谓地位尊崇。此人修的也是欢喜禅,不过与应诲法师不同,应诲法师只有两个明妃,而这个元真智者,现有的明妃就不下十人,传闻因为他脾气太差,甚至曾经有明妃忍受不了私逃出去的。
如今看来,这个无恶殿首座元真智者,不仅仅是脾气不好,可能是暴虐成性。钟离抓住南珠的胳膊,心中的火气腾地冒出来:“是不是元真智者打的你?”
南珠嘶的一声,抱着胳膊,“好痛。”
钟离想起她身上的伤痕,轻轻地放了手,“你告诉我,是不是元真?”
身上的疼痛让南珠的脸色愈加苍白,她不敢回忆似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的脸上带着惊惧,“元真智者,他……他总是折磨我……”
钟离看着南珠空洞的眼睛,和无意识的流下的断线的泪珠,听她断断续续的,毫无逻辑的诉说着,“每次都是这样……我不敢告诉别人……”
南珠瘦小的身体支撑不住这巨大的痛苦,她窒息般的用尽全力的吸气,她垂下的头抵在钟离的胸口,她的手指青筋暴起,紧紧的抓着钟离的双臂。钟离感觉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被濡湿了,是她的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吗,还是她的眼中止不住的溢出的眼泪?
“阿离,我好疼……好痛苦啊……”
钟离被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震惊了,凭着她少之又少的人生阅历和从书籍上得来的世间故事,她着实不敢相信,也无法想象,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别怕,南珠,我们去告诉宗主,让他为你做主。”钟离的脑子懵了半晌,然后近乎天真的安慰南珠。
“宗主?”南珠抬起头,希望在她的眼中一闪而逝,很快熄灭,“不行的,阿离,宗主很看重元真智者的。你不知道,他的权势很大的,在白袄宗,他说一不二的。”
“要不,我带你逃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南珠喃喃的重复着,离开吗?她有一瞬间的心动,如果真的能离开,她还会变回从前那个在海中采珠的小姑娘吗?
“对呀,离开这里最好。不然的话,你的身子骨这么单薄,早晚会承受不住。”钟离自己觉得这个主意出的很好。
南珠怔怔的想了许久,像一具木偶一样,定定的一动不动。久到钟离快要怀疑时间是不是静止了。突然间,南珠慌乱起来,“不行的,不行。我曾经发愿,愿意将此生献给佛祖,终生侍奉。我不能离开,不能背叛。”
南珠朝着西方行了大礼,几乎匍匐在地,她双手合十,“信女有罪,求佛祖宽恕,信女不该起背叛的念头,大慈大悲的佛祖,请宽恕信女,信女往后定会日日虔诚祷经,顶礼膜拜,求佛祖慈悲……庇佑信女远离惊怖、悲苦……远离妄言、嗔怒……”
钟离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不知道同元真智者的事情比起来,哪个才更让她震惊。
“南珠!”钟离试着将南珠拉起来。
“嘘!”南珠冲她比划,“别说了,佛祖会怪罪的。”
钟离瞪大眼睛,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就是白袄宗的信徒吗?钟离相信南珠一定不是其中最狂热的一个。
她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
但钟离毕竟做不到视而不见,于是仍然细心的给南珠涂上药膏。她皱着眉头,很生气的说:“你这个是外用的,活血化瘀很好用。但我看你还有内伤,你等着,我替你寻些好的丹药来。”
南珠此时看起来不像个狂热的信徒了,她忍着疼,说着感激的话。
钟离还是气,有些怒其不争,“你若能躲,便躲着些。”
“嗯,我记下了。”
“我回头再来给你送药,你好好的养着。”
钟离知道应蝉法师那里一定有上好的丹药,但是白天人多眼杂,不好直接去找应蝉法师。突然,她想起了无妄,无妄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于是决定先去碰碰运气。不成的话,就去找金曼佛母好了,只是不知道金曼佛母出去宣法回来没有。实在不行的话,就等入了夜再去求应蝉法师好了。
无妄是住在小竹林的,之所以说是小竹林,是因为钟离走进那片竹林的时候,发现路旁立了块醒目的石碑,上面刻着飘逸洒脱的三个字“小竹林”。仿佛透过这三个字能看到刻碑的人潇洒的风姿一般。钟离暗赞一声,好字。
小竹林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可钟离愣是在里面走了好半天也没有绕出去,仔细一瞧,原来布了个小迷踪阵,钟离一时大意,被困在了里面。这个阵法却并不复杂,若有走兽误闯进来,绕一绕就能直接绕出竹林,看来是为了防林子里的野兽的。钟离略一寻摸,便寻到痕迹,施施然破阵而出。
几间竹舍错落有致,竹扎的篱笆整整齐齐的圈出一大片空地来,一只毛色绚丽的野鸡单脚站在篱笆上,呆呆的注视着前方,无妄一手托着一只碗,一手抓起一把谷子洒在地上。看样子,是在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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