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还是跟着这名叫“路北游”奇怪军官走了。
他说,自己是开顿城天心家的一路先锋校官,手上的一把佩刀是祖上传下来的,因为父辈都在帝国军在巴斯特以及铁之谷外的第三战线中阵亡,所以才留到了他的手上。
看来又是一个世家子弟。
和泉在心里评价。
只有他们能靠着祖上的荫庇,在联合城军中获得一席之地,而路北游口中的那场大战,她在野民中甚至都有所耳闻,并非作假。
随着这位青年军官的点点透露,和泉又比其他人知道了更多详情:
那是一场围绕着争夺枢纽站、闪地草原这两大交通要地、大陆之中爆发的战争,对弈双方则是恒久的夙敌神圣帝国与联合都市。
前者在枢纽站早有布置,不仅设立了新任的审判官,而且与纵横边境地的砂之王亦有联手;后者则是在闪地经营日久,先是覆灭了原先的霸主白眉氏族,再从当地提拔了一位驯兽师作为贵族总督。
可以说势均力敌。
战争之惨烈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波及到了无数周边地区:已经被放弃过一次的漫游地再次化为焦土;科技猎人内部斗争无法平息,各派系决定以探索死亡之地的方式划定胜负;一向好战的沙克王国这回选择紧闭斯坤大门、置身事外;不问世事的沼泽地格琳大王却一反常态,在腐烂镇囤积重兵……
神圣帝国方面的准备无人知晓,他们拥有整片大陆最肥沃的土地、数量最多的人口兵丁,也有着最封闭的国界;但联合都市方面,至少就南方诸邦而言,贵族们再无力反抗那位总会长的权威,在他的调动下为帝国联军筹备着自己的支援。
和泉不明白路北游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于她而言这些世界上发生的大事,甚至不如废墟间昼伏夜出的一只鼠兔来得重要——
这么说也不太正确。
至少,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开顿城也不会重新涉足名义上已经归属科技猎人的哀矿镇;而和泉也不会有机会窃取到武士们运往营地的物资;她也不会被抓住,也不会遇到这个名为路北游的男人。
‘不遇到就不遇到。’和泉当即反驳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冷静下来后,女孩不得不承认:这名青年军官之前对父亲编出来的说辞,确实都是为了她好,不仅解了围不说,之后的一段日子,男人对她的态度应该也会好上不少。
前提是谎言没被戳破。
这一点对路北游而言也是一样。
“那确实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但也不能说全是编的。”白发的武士把她带到了一处废弃的洗矿水塔,藏身在上面向下望去,“在你之后,我们的运粮队确实被人劫了。”
只见废墟的尽头,隐隐冒出汩汩的篝火青烟,空中还飘来放肆的叫骂与笑声。
“如果不是我当时追着你出去,一来一回浪费了时间,他们绝对不会有机会得手。”路北游按了按刀,看向身边的女孩:“这么说起来,是不是该全怪在你的身上?”
“……”和泉有很多想要吐槽的话,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方当时追出来,身边没有带着士卒,现在想来并不是要把她抓捕归案,妥妥的玩忽职守——但归根结底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一个武士居然要与一个野民讲道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什么道理,那就是前者说什么都是对的,而后者可以什么都不听。
所以和泉只是沉默了。
“这种时候还是反驳一下子比较好——接话也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否则我会很尴尬的。”看着她的样子,路北游叹了一口气,但脸上可没看出什么尴尬的要素,他继续道:“如果不能在既定的时间里追回这些军粮物资,军法下来可是了不得……这一把我还不想跑路。”
又是听不懂的说法。
和泉心道。
可早慧如她,明白了路北游话里其他那些隐含的意思——想办法找出、抓住那些劫匪,圆上谎言,既能够过得了开顿城军中这一关,又可以应付她的父亲。
双赢的局面。
这是一场交易。
“……没办法的。”过了许久,和泉这个一向警惕的女孩才又开了口,却是拒绝的语气,“你丢的东西,看来是追不回了。”
她刚刚,已经远远地认出了那伙劫匪。
领头的那人赤裸上身,臂膀后背都是彩绘,这会儿正在与手下大声高呼,将水酒淋在自己的头上——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从哀矿深处带回了五颗头颅的荒野血猎。
同样是血猎,他可与自己的父亲完全不同。
已经聚啸起了一小股势力。
往日里如果察觉到有所属他们的野民在附近,机警的和泉总是会躲得远远的;而即便是外来的那些猎人、佣兵,遇上了这位荒野血猎也只能客客气气的。
而且看起来,他们丢失的粮食还不全在这里。
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牵引。
如果身边的这军官是靠祖上的隐蔽才捞到了个职位,恐怕当时他即便没有追着和泉出来,也看护不住自己的运粮队,甚至还可能丧命。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