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摇摇晃晃地走,“她应该去那边报警了,如果没有,那就是回家了。”
杨鸿威搀着石洪文走了过去,一进正厅两人都是一顿。
冰冷的灰水泥地上躺着三个直挺挺男人,瞳孔扩散,浑身上下布满寒霜,仿佛刚从冰窖捞出来。
这死法一看就非同寻常,杨鸿威哪怕见多识广也被吓得一激灵,石洪文一下认出这三人是追着明秀兰走的,他猛地推开杨鸿威搀扶自己的手,嘶哑大喊:“秀兰!秀兰你在这儿吗!”
室内空荡荡的,寂静无声,只回荡着石洪文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秀兰啊。”他又喊,带上了颤音,“你回家了是吧?”
“吱呀——”
旁边小屋的门悠悠地打开了,瘆人骨髓的冷意随之而来,石洪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双目失神地望过去,望到了他此生最难以忘记,又时刻回响的光景。
只剩半个的明秀兰满身寒霜,手从打开的门里倒下来,他依稀认出倒在地上的两个稀碎东西是自己两个儿子,光滑健壮又小小的脊背背面朝上,侧着的脸面目全非。
他满脸恍惚地跪倒在地,里面是和他一样面色空白,流着泪,但却在咀嚼的杨小花。
满室厚厚的寒霜,地上一点血渍都没有,六具尸体就那么横陈开来,一半是他恨的人,一半是他爱的人。
尤荣伊站在石洪文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荒唐现实里最可怕,最痛苦,将他这三年来完全彻底地折磨变形的一幕。
杨鸿威被吓得面色惨白,他后退两步,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看向杨小花:“警察马上要来了,怎么办?!”
杨小花吃了人,就是字面意思上,吃了人,吃了他的老婆和孩子,吃了他半生的幸福快乐。
他可以把这个变成怪物小女孩儿送出去,送给警察,把这个杀人犯枪毙。
——但这又是他唯一挚友,临死之前亲自托付给他的孩子。
石洪文跪在地上,仍由杨鸿威推搡摇晃,他面上恍惚,似乎已经听不到这世界的任何声响。
他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他又为什么要活着?
行善积德一辈子没有好报,忍辱负重地被殴打,等着离开开启的新生活也全成了泡影,他像是回到了他被爹赶出家门那一天,轻蔑又冷冷地斥责他——
——你这辈子被大仙批了命,无亲无友无后,一辈子下贱人!
他又是惊怒又是恐惧,害怕这东西成真,活得一身戾气,混得黑白不分,一辈子就准备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直到有个读了书的傻子认识了他,拍着他的背,轻笑着说,诶呀,这就是封建迷信,你看我是谁?我不是你的友吗?
直到有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认识了他,戴着头纱说,诶呀,要是他说的是真的,你看我是你的谁?我不是你的老婆吗?
一道温柔怜悯,仿佛从隔世传来的声音抵达他的耳边:
【由爱转恨,从生至死,千情斩断,万念俱灰,神降将至。】
【石洪文,你愿意付出在世非人的代价,去接受神的力量吗?】
石洪文扬起头,他没有流泪,哈哈大笑,癫狂至极地从满地雪霜里爬了起来:“我愿意,我愿意啊!”
或许是因为石洪文不愿意回忆,接下来一切的记忆都变得混乱起来,尤荣伊只能看到零星的片段了。
石洪文和杨鸿威两个人在警察来之前,将尸体送进就近的焚化炉里烧了,斗殴的事情石洪文借伤没有出面,一切都是杨鸿威来处理的。
这人处理事情起来八面玲珑,手段灵活,了解流程又极其擅长善后,他将明秀兰和两个儿子的死推到废气上,又找了沙宏泰,问出了他那天找的人都是边缘人士,谁都不认识谁,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三个男的失踪这么久了,根本没人发现,也没人报案。
他们将杨小花藏匿了起来。
“这能力,真是厉害,能产生这么多寒霜。”杨鸿威对杨小花的能力啧啧称奇,“不知道能用来干吗?”
已经被神降,对神官有些了解的石洪文淡淡道:“要吃人来养。”
杨鸿威一惊,但紧接着他就镇定了下来:“我看电视上那些奇人装神弄鬼都能挣不少钱,不知道小花行不行,她可是货真价实的……”
“不用这么挣。”石洪文从兜里掏出那支皱巴巴的烟,垂眼刚要点,“我有更挣钱的方案。”
“更挣钱的方案?!”杨鸿威眼睛一亮,紧接着就扒掉了石洪文嘴边的烟,递过去了一支软中华,“说来听听?”
石洪文顿了顿,他丢掉自己那支不知道藏了多久的便宜烟,接过杨鸿威的烟,杨鸿威殷勤地给他点上。
“呼。”石洪文在满脸蒸腾的烟气里眯了眯眼,“冰工厂你有听过吗?”
杨鸿威一愣:“这这能挣到钱吗?”
“能。”
于是冰工厂就此落地,石洪文变成了石主任,他穿质地厚重昂贵的外套,抽最好的烟,在热力厂轰然倒闭改造的过程中目送过去的邻居同事一个个下岗离开,岿然不动。
黄文离开之前酸溜溜地看他只抽半根就丢掉的软中华:“诶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