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困兽般地怒吼,“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做伪证!”
沙宏泰被他提溜着,他难得和石洪文起冲突的时候没急眼,反而嗤笑了一声,像是欣赏石洪文困兽的姿态般笑了起来。
“就杨树平那种虚伪的人,私底下烧个炉子算什么?”沙宏泰冷哼一声,突然大声道,“他还交过窃热费呢,之前就偷过热了!”
人群在他的鼓舞下,又淅淅沥沥地小声说起话来:
“……对啊,今年还准备买房,城里一等一的好地段,手里肯定不宽裕!”
“女儿还要去好幼儿园上学呢,不贪点小便宜哪里存的下这个钱。”
“……平时就抠。”
石洪文百口莫辩,他大脑嗡嗡作响,不远处他看到黄文缩在人群后,眼睛一定,大步走了过去,猛地擒住了这个准备逃跑的人。
“你跟我回去!”石洪文怂着他的领口将他推倒在地,难以克制地怒气喷涌,他几乎在嘶吼了,“你去和调查的人说啊!是你干的,和杨树平没有关系!”
黄文瑟缩又有些微弱惭愧地望着石洪文,隔了很久才小声说:“我说了也没用啊,炉子在杨工哪里,大家也都不想认我……”
“你的炉子为什么会在杨树平那里!”石洪文怒问,“是不是你!”
“不是我!”黄文飞快地摇头,“我回来炉子就在杨工家了,沙宏泰领着其他人一起守在我家里,说要商讨赔偿的事。”
他极其小声地说:“他们算过杨工赔偿的钱了,一家人能有一万多,不会撤的。”
“石哥,你家也有。”
石洪文攥紧黄文的手猛地一松,他感受到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扑面而来,一下将他击得头脑一痛,难以站立,隔了许久才能从撕裂般的嗓子里吐出字来。
“……他们都知道?”
黄文低了低头,没说话,但一切都在他的沉默里明了了。
石洪文摇摇晃晃,他恍然回头,看向身后还在继续闹事的人群。
一切都变得像是慢动作般,人群举着横幅哄闹的声音仿佛隔着一个世纪在他耳边回响,朦脓,迷幻,仿佛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
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满脸眼泪。
他摸开人群,走到最先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根趁手的树棍,把住得意地继续闹事的沙宏泰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沙宏泰无知无觉地转身。
石洪文流着泪,满脸阴森,他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大吼:“沙宏泰,我杀了你!!”
随着这一声大叫,仿佛沸水般鼓噪了一下午的人群终于沸腾了,滚滚朝着中间涌去。
实习警察惊惧地挥舞着警棍大叫,试图分开人群,石洪文被人群击打推搡,他仿佛没有痛感知觉般,只怒意勃发又溢满眼泪地睁着一双眼睛,举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殴打着沙宏泰。
次日,下午三点。
明秀兰带着钱交了罚款,焦急地把看守所里的关了一晚上的石洪文领了出来,石洪文被拷了半晚上,嘴巴干燥起皮,但人看着还是精神的。
旁边的沙宏泰就不那么抖擞了,还没人来领他,此刻被拷在地上眼神都有点散了,见石洪文被明秀兰领走,眼神又怨恨又嫉妒。
“没事吧?”明秀兰心疼地看着石洪文满脸的伤,想去碰又收手,“咱们去找个诊所看看吧?”
石洪文沉默寡言地摇了摇头,明秀兰刚要劝他,就见他张开双手一抱,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肩膀里。
明秀兰无声地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背:“洪文,我在,都没事啊。”
“……我不知道老杨该咋办了。”石洪文声音沙哑,“我感觉他要赔。”
“赔钱都是其次的。”明秀兰摸摸他的手,安抚道,“人在就好。”
说起这件事,她难掩伤感:“丽华也不在了,这热力厂的人又这样,费尽心思为了这点钱,真是……”
她摇摇头,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哪怕赔了也没事,你还记得老杨老说的话吗?”
“他一天到晚话那么多。”石洪文不耐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那句?”
明秀兰哭了好几日的眼睛此刻终于泛起了点笑意:“钱都是小事,人才是大事,只要人在就行。”
——这句话是当初明秀兰生产大出血,杨树平急得把库存都掏空给他们时说的话。
石洪文微微一怔。
“二十万而已。”明秀兰不屑又无奈地一摆手,“他们要就拿去吧,等老杨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带着他和小花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再找活干,再定下来。”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真就什么也没了。”
“洪文。”她两手攥紧他的手,小声说,“还有我们在,别想岔了走偏路。”
石洪文满胸腔的郁气在此刻才散去,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直含着阴沉杀气的脸慢慢放松下来。
“嗯。”他点头,紧接着皱眉,“哪怕要赔偿,也等老杨好了搬走再说,不然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我感觉他撑不住。”
下午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