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命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要说胆小,那肯定是胆小,说不定哪天被召见之后,他就横尸街头了。
他横尸街头都不是严重的,严重的是他范府上下几十口子人。
那要是他躺了,他可真不能保证他夫人儿子之后能不能活下去了。
唯有小心小心再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呀。
对于他的压力,沈末行知道,但是每个人选择的不同,所要承担的也不同。
沈末行此刻跟他共不了情,风险和机会也成正比。
他受人敬仰,一家人荣华富贵,比旁人多了许多机会。
沈末行他行走江湖也是留下了神医之名,最后还是觉得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范直他,就是放不下他一辈子坚持的东西。最好的医术,不一定得绑在最高权力的人身边。
不过也正是有了范直这样的人,沈末行这种不喜欢拘束的人才能在江湖上肆意遨游。
沈末行喝了口酒皱着眉:“行了吧老范,安王爷一直在这里,什么话他都听去了,该怪我的,赖不到你头上,放心吧。”
范直直摇头:“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御药房的药也都是专人负责采买的上品佳品。我一个小小太医,还真管不着他们。老沈,还是你自在,我啊,有些羡慕了呢~”
自从皇帝病重,他就长久的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下,范直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沈末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范直,他这位老友是受什么刺激了?
以前范直对当太医有一种执念,似乎做太医,给天下最尊贵的人看病是对他医术的一种认可。
怎么坚持了这么些年的事情,今天忽然被自己推翻了呢?
带着疑惑,沈末行朝范直瞥去一眼:“老范,等你告老还乡的时候跟我去丰原县定居吧!我那破草堂子分你一半,怎么样?够义气吧!”
这话把范直紧皱的眉头逗开了,范直展颜:“你那破草堂子不会等着我过去给你修补呢吧?”
“嗳~看破不说破!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的沈神医,可别,两个月前给你去信,你沈神医可就给我回了两个字「不去」,至今记忆犹新呢~”
范直眼珠一转,眉毛一挑。不再看沈末行,好像天上刚刚飞过去了什么东西。
真是大意了!
前两个月是收到范直的邀请,希望沈末行能来京都一趟。但是具体的事情范直没有在信上说明,沈末行又忙于别的事情。当时看完信就让人带了两个字回来,他哪知道范直是不是真的有事情找他。
不止信上没说,送信过来的人也没说啊!这怎么能怪他!
什么事情都不说就让自己折腾几个月时间来京都小住几日,况且路上还有危险。
那段时间病人又特别多,他哪里有时间呢!
自己还没生气呢,这人倒是先置气了。
沈末行啧啧啧三声:“你知道咱俩隔多远不?你说一句话我就得奔波几个月,这是其次。主要是你找我的时候,我那时候没能走开,你看这次,我有空了,这不就来了吗?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年轻时候一样爱记仇!”
被当众揭短,范直真是一点儿都不想理眼前这个老头子!
可是大家都看着呢,不反驳不就是默认自己年轻时候和老了一样爱记仇吗?
真真是被气死了的范直指着沈末行:“沈末行!你才小肚鸡肠。我什么时候爱记仇了?你可别过分,一把年纪了还血口喷人!你才是这么多年都这样厚脸皮!不对,你这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污蔑人一点都不带脸红的了!”
“哟~老范啊,急了?这就急眼了?”
沈末行这个老小孩瘾犯了吗?谢庭宣和林予一阵无奈。
两位医生吵起来怎么不顾场合的!
谢庭宣和林予不仅无奈,还十分头疼!
由着他们俩争论下去,林妮儿怕不是得发烧烧死!
谢庭宣上前一步:“两位大夫,你们能先给病人看完病再出去说吗?沈大夫,范太医,你们说呢?”
范直立刻敛气收神,朝谢庭宣致歉。
沈末行倒是没什么讲究,晃荡晃荡他的酒葫芦。
该给的药也给了,该降温的林予片刻不敢耽搁。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好些次水了,林予的手都冰凉了。
沈末行忽然想起之前林予高热,他赶过去的时候,林予被人喂了药的。可是林予那个状态,那个脉象,没烧傻还降下来了温度,实在是让他不解。
他试探性的问谢庭宣:“小谢子,之前你夫人她高热你还记得不?那次她服用了什么药你知道吗?”
记得是记得,只是不能告诉你们。
谢庭宣斟酌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了,而且,小孩子和大人用药量一样吗?”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区分的?如果她这样一直烧下去,撑不到明天早上!”
止痛药差不多四到八小时吃一次,也就是两到四个时辰必须吃一次,不然这孩子遭不住。
现在又要吃退烧药,会不会破坏这孩子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