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梦了。
几乎所有夜晚,都是在修行中度过。
今夜本不该例外。
这个月经过激烈的比斗,身心有些困乏,再加上心中想要于七脉会武中取得个好成绩,这才打算偶尔放松下心神,好好休息一晚。
徐长卿挺直身躯,良久,依旧难以从方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偏头看向窗外,夜色仍深,天色还未亮。
索性不再睡了,披衣而起,随手拿走靠在床边的扶摇。
这名为相思的剑鞘,材质极为特殊,这种如温玉般清凉,摸起来手感极佳的材质,徐长卿也叫不出名来。不过这上面的纹理在日渐熟悉下,令他心中有种出奇的踏实感。
走出门外,一直走到了无名峰山头。
一轮明月高高悬于夜空,清冷的霜光挥洒垂落。
将仙念缓缓展开,他看到了各峰勤苦修炼的弟子,也看到了今日对酒当歌的众人。
徐长卿并不打算去什么别的地方,而是静静矗立在山峰中央。
仰头观月,宛若明月亦在凝视他。
明月如故,唯不见故时人。
一道无声的叹息响起,可徐长卿却是沉默的。
紧握扶摇的剑柄,猛地拔出了一道霜光。
剑光在月下舞动,没什么声势也不见任何威能,所有的剑气、剑意、乃至比斗中那般凌厉,全部收敛于剑中。
好似一场无声的剑舞。
但很美。
一人翩然若惊鸿,剑影如龙渊游弋。
一席白衣纵剑,月下无声独舞。
之前那些躁动、偏激的情绪,渐渐平息了。
同样孤独的月光,呵护了他,慰藉着他。
人字剑起式。
再到我已身不由己。
一剑通明。
一剑横来,正是踏入修真以来的领悟,虽渺小平庸,虽道途坎坷,但依旧默默踏足。
剑挑起,是年少轻狂,是取胜时的得意,又是平和的谦逊。
此时徐长卿心中没有任何焦虑,没有任何担心,也无任何在挥剑时的兴奋,只是感觉到异常的宁静。
不去在乎时间的流逝,只想停留在这一刻,好似永恒。
“呼。”
剑入相思,最后仰头望月,就此定格。
兴起月下舞剑,兴尽收剑而返。
无声的表演没有任何观众,而他也不想惊扰他人。
然而徐长卿不知的是,不远处的天穹上,一道身影静静矗立着。
她没有出声打扰,就这么一直目睹了对方的剑舞,冰蓝色的瞳孔中方才那一幕幕闪烁着,本该沉寂的心田不知为何掀起了一抹波动。
她自然知晓那是自己的人字剑。
见徐长卿修炼此剑愈发高深精妙,甚至能依自身所悟,开创独属于他的人字剑,清寒真人微微颔首。
长夜漫漫,清修半途而惊觉,修炼兴致遽然消散,缘由不明。
她放出小巧的云雀,思来想去,又是抬手落笔,最终还是不知该写些什么。
于是她便亲自来到了此处。
“师妹原来在此地。”
一道轻笑声打断了清寒真人的思绪。
她没有回头便知道来者何人,于是淡淡道:“何事?”
太清真人顺着对方目视的方向看去,先是定格在了那道年轻身影上片刻,随后四处张望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轻叹了声:
“没必要对师兄这般冷漠吧,十数年未见,你就一点都不想念师兄吗?”
“犹记得你幼时,为兄我与大师兄因你常板着脸,费了不少心力逗你发笑,岂料如今你长大成人,这冷漠之态竟更甚从前了...”
“你还记得...”
对方的缅怀被清寒真人一道眼神给打断。
见状,对方急忙道:“好了好了,为兄不说便是了...”
“话说师兄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见你,大师兄同样想你的很啊,不如待落云宗七脉会武结束后,你同师兄我回太玄门见一见大师兄可好?”
清寒真人美眸低敛,看不出喜怒哀乐,可语气却能听出一丝怒意:
“本宫可不想见那欺师灭祖之人。”
太清真人苦笑着,嘴巴张了张,最终无奈道:“原来当年之事师妹还记得...”
“大师兄如今修为已超越师尊太多太多,自立宗门也是情理之中,你也知大师兄的为人,当年不过是与师尊理念不合,算不得欺师灭祖吧...”
“但谁能料到师尊他一气之下,竟...”
“竟直接驾鹤西去,哎。”
清寒真人并未理会对方的解释,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无名峰之上,随后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伸手向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一抓,可那道身影早已离去,只留下了太清真人长久的叹息。
突想到什么,他略带好奇地望向了盘坐于石墩上的白衣青年:
“师妹好似对他有些兴趣...”
心中猛然升起一道念头,太清真人旋即摇头自嘲一笑,心想怎可能如此,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放大神魂来窥探这名年轻弟子。
闭眼盘坐的徐长卿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