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殿外的阳光没有照射进来,殿内还是有些阴冷。
江阁老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吕忻递过来的奏折,上疏的人弹劾地方官员不作为,冤假错案堆积,严重渎职。
按理这奏折应该先入内阁才能到宗熠手上,但因为被弹劾的官员是江阁老的门生,上疏的人有所顾虑,便跳过内阁夹在请安的折子里递到宗熠面前。
江阁老细数上面列出的罪证,官员的不作为只是其一,还有官商勾结,压低价贱卖农田,当地百姓怨声载道。
涉及到民之根本,就算是江阁老也要三思而行,这些地方官员仗着山高皇帝远,是什么都敢插一脚。
虽然上疏的人没提江阁老,但因对方的背景而避开内阁这个举动已经耐人寻味。
江阁老连忙叫屈。
宗熠神色如常,他坐在龙椅上,一面宽慰江阁老他没有多疑之意,一面给他审查之权。
“朕相信爱卿公正严明,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徇私枉法之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今日这份奏折朕就当没有看过,交由内阁处置。以爱卿的能力,必定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地方官员犯事,犯不着累及一朝首辅。
只是江阁老桃李满天下,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呈到宗熠面前的是一件,没呈到他面前的呢?
他今日还只是敲打,若是江阁老给不了他满意的答复,那就不是敲打那么简单了。
江阁老心知肚明,手上的奏折成了烫手的山芋。
他连忙从矮凳上起身表态,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宗熠让他不必紧张,说着还聊了几句闲话,问起江瑾年的病况。
江阁老不敢隐瞒,他提到江瑾年总是有一股愁容,叹息不已。
江瑾年先天不足,但并非一开始就不会说话,而是六七岁以后慢慢失声,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过的大夫查不出病因,都说无能为力。
江瑾年因此受到打击,变得越来越孤僻,不愿意同人交流,几乎断了和江家的联系。
“好好的孩子突然失声,怎么会查不出问题?你们后来也没再请大夫给他看过吗?”宗熠问道。
江阁老叹气道:“请了也无用,那孩子后来一听大夫是给他治嗓子,他连见都不见,还会让人把大夫赶走。”
“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宗熠摇头,神情略有不喜。
江阁老揣摩他的神色,见他没有继续往下问的意思,识趣地止了话头,躬身告退。
吕忻在他走后上前,询问宗熠是否需要现在备膳。
宗熠抬手示意不必,他坐在椅子上沉吟片刻,道:“吕忻,江云枫和他夫人可是小七出生那年成的亲?”
“陛下没有记错,江、秦两家的亲事早就定下了,本来说的是等江大人高中就成亲,但不巧那时边境动荡,江大人年轻气盛,壮志凌云,高中后没有留在朝堂,而是去了边境。江阁老当时还因为这件事同他置气,秦家差点退婚,好在他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只是亲事推迟了一年。”
身为宫里的老人,吕忻对这件事记的比宗熠清楚。
宗熠神色微顿,道:“江瑾年和小七同岁……”
礼部补了江瑾年的生辰八字,按照这个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的江云枫还在战场上。
直觉告诉宗熠,江瑾年的身世没有那么简单。江家把他丢在别院不闻不问,就算养废了也不足为奇。
但那日宗熠看江瑾年的字,铁画银钩,龙蛇飞动,起笔落笔皆有锋芒,和他柔柔弱弱的外表截然不同。
宗熠心生疑虑,对吕忻道:“把卫淮找来。”
凌霄阁,百晓堂,今日没有在御前当值的卫淮猫在凌霄阁处理内务,正好撞见回来调人的纪凌。
和上一次在王府见面的和谐不同,这一次提着朱笔办事的卫淮气的拍桌,红墨飞溅在宣纸上,刺眼极了。
百晓堂的人早已退出去,不敢多言。
“替嫁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你还带着凌霄阁的探子去盯梢?”卫淮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眼前一抹黑:“王爷拜堂那天你看见我,你为什么不说?”
纪凌跪坐在堂上,掏了掏耳朵,道:“你没问我。”
“这种事还需要我问你吗?你调人的时候就该告诉我啊!”卫淮被气的胃疼,仿佛看见宗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陛下让你去跟着宁王爷办事,是让你跟着宁王爷胡闹的吗?”
纪凌抬头,想了一下道:“不然呢?”
宗熠说过,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两个王爷,至于别的他不用管,也不用多想,两个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卫淮嘴角一阵抽搐,被纪凌哽的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头疼地撑着额角,面上冷酷的面具碎了一地,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欺君是大罪,你到底有几个脑袋够你这样玩?”卫淮气不过,决定再抢救一下,起码要让纪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纪凌直起身体,小幅度地伸了伸跪麻的脚,面无表情道:“一个。师兄,我腿麻了,我能起来了吗?”
纪凌对此事认知清晰,但毫无危机感。卫淮险些被他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