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雷鸣似灾,风声带着窗外树林摇曳在夜晚。木与玻璃搭建的屋子里,淡绿色的床上,两床薄被静静地铺开。
沈纪禾和夏云知躺在一块,各自盖着一床被子。
沈纪禾的睡姿非常老实,正面躺着,面前就是天花板。两只手合在一块搭在小腹前,跟那埃及黄金棺材里的千年古尸没什么区别。夏云知不一样,窝上床以后就好似一条猫猫虫,左边拱拱,右边拱拱,一副怎么也睡不好觉的样子。
最后,她侧对着沈纪禾,观察着她的表情。沈纪禾现在正闭着眼,面庞很安宁。
夏云知没出声,就这么盯着。
片刻后,沈纪禾睁开眼。
“睡不着?”
夏云知只说一个字:“怕。”
沈纪禾调侃:“看不出来你也有这样害怕的时候。”
夏云知心想她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那怎么办?要不要看电视?”
夏云知摇头。
“你先睡吧。”她非常宽宏大量,格外体贴,“明天你还要继续完成康复训练。不用管我。”
沈纪禾是有点困了,每天的身体运动量在那放着。可夏云知的情况让她无法安然入睡。
轻叹一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了夏云知的手。两床薄被的遮掩下,只有这一处肌肤毫无阻碍地紧紧贴在了一起。
“这样会好点吗?”她温声询问。
夏云知嗯了一声,不再乱动。
这么牵了一会,夏云知的指尖开始动起来,调整位置,挤着挤着和沈纪禾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沈纪禾半梦半醒,只困了一句:“怎么了?”
夏云知摇头。
“没什么。”她说,“这样牵着我舒服点。”
沈纪禾的呼吸很平缓,没一会,夏云知就知道她睡着了。
她一动不动地瞧着面前的人。
手指相扣的地方传来让她上瘾的温度,沈纪禾的指尖和掌心有些微的茧,这是运动锻炼后的状态。她悄然地摸索过那些茧,沈纪禾没反应,还是在睡着。
稍稍挪动了下身子,往沈纪禾的身边更靠近些,对方身上的味道变得清晰许多。就算两个人用的同一款洗浴产品,夏云知也觉得沈纪禾有着自己独有的味道。她很难形容,那种气息和世界上其他的物品气息都不相似,是独属于沈纪禾的,会让她安心的味道。
夏云知想,她一开始并不打算这样的。
她想做个好人,帮助沈纪禾站起来,解决她的困难,然后送她回到自己的王座。仅此而已。
但是——
沈纪禾实在是太心软了,对别人心软,对自己心狠。她一贯如此。
导致夏云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熟练地使用了骗人的技巧,利用了沈纪禾的心软。她离好人两个字越来越远。
沈纪禾评价她是心软的神。
夏云知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她这样处心积虑的神。
不怀好意,贪欲难掩。
一旦接近沈纪禾,夏云知的心就像是开了个洞口。口子随着时间和接触变得越来越大,无可填补。空虚在心里泛滥蔓延,只有像现在这样,靠近沈纪禾,接触她,聆听她,感受到自己在她身边存在着特殊性。那口子才会一点一点弥补起来。
这不是什么好事,夏云知很清楚。
“沈纪禾……”
小声地呢喃着她的名字,把她的面孔一寸一寸印入心里。
夏云知很想学小时候一样窝在她的怀里,像小树袋熊似的两腿缠上去要抱抱,用这样的姿势睡着。但她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夏云知忍耐着,凑到沈纪禾的面前,亲了亲她的侧脸。一块想了很多很多年的蛋糕,终于被她吃到了一点。
夏云知以前是沈纪禾最疼的妹妹。现在,沈纪禾有自己的妹妹。夏云知不知道该如何在她那里得到一个最字。总之,最恨的不要。
最爱的……
还有什么身份适合这个词汇呢?
沈纪禾有自己的徒弟了,姜瑾,是叫这个名字吧?在事情发生之前,夏云知很确定,她也有自己最好的朋友。倘若在朋友之前再加个字,变成女朋友……夏云知又不确定沈纪禾是否可以接受。
如果让沈纪禾想起之前的事情,那她应该可以成为最特别的陌生人。可那些事情很痛苦,沈纪禾最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想来想去,夏云知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她想要得到沈纪禾。
做个好人,或者做个骗子,都想。
·
次日一早醒来,沈纪禾想起身,发现手拽着一股劲,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往旁看,夏云知还没醒,睡着的模样无辜又安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巴微微张开嘟囔了下,吧唧吧唧的。明明现实里是个挑食的,做梦倒是吃上东西了。沈纪禾笑起来,小心翼翼地试图把手从夏云知的掌心抽离。
就这么一个动作,夏云知立刻醒来。眼神里是不安和警惕。搞得沈纪禾以为自己看错了。
“吵醒你了?”
夏云知打了个哈欠,主动松开沈纪禾,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赖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