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邵昊谨是极为了解岁祖月的。
他猜的很对。
在岁祖月心间,自幼独居一隅,总是独自待在自己小庭院里的慕相玄,就像一捧高山上圣白的雪,天边明净的皎月,一块无双无瑕的美玉。
与世间其余人都不一样。
要说为何......只能说,这是她打小的认知。
岁祖月刚被带回神殿的时候,在凡间逃亡了几年,一身匪性。
那会,其实无论是神殿长老,还是殿内弟子,都不太喜欢她。
她时常被几个长老轮流教训,说她生性顽劣,说她劣根难驯,说她以后定是个惹是生非,搅得神殿不得宁安的主儿。
岁祖月不在意那些评说,但挨训挨罚了的话,她就搓搓手,改天一团雪球砸在长老脸上。
气的长老们一个个吹胡子瞪眼,一同血书请求大祭司,把她逐出去,没见过这么难教的弟子!
至于神殿弟子们,一开始倒对岁祖月充满好奇,驱寒问暖,后来有人手痒,看她长得粉雕玉琢,漂亮可人,于是来摸她的脸,被折断了手骨后,一条胳膊废了。
那人背后有些仙家势力,此事之后,弟子们便渐渐疏远了岁祖月。
不仅如此,众人逐渐发现,岁祖月年纪虽幼,修为和法术却是惊人的远超他们,于是一群埋头苦修的弟子们,也不满意了,对她十分不顺眼。
凭什么这厮整日玩闹,心思都不在修行上,进步的却比他们快,修为还比他们高。
真不公平,不知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但他们不是她的对手,每次使些手段,都被岁祖月轻松化解了,还被加以嘲讽。
谁受得了。
于是乎,岁祖月最开始在神殿的日子,并没那么好过,但她本人依旧我行我素,还招了群小弟当起了土匪头子,四处巡逻,闹的神殿内外鸡犬不宁,又奈何不了她。
对于彼时的岁祖月而言,神秘庭院里的,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银发小妖,就是她下一个霍霍对象。
对方还看起来,那么冰雕雪琢,穿着白衣干干净净,整日就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
岁祖月受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心痒痒,于是去霍霍了。
可慕相玄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当岁祖月用自己的脏手,坏坏的把小泥巴摸到他脸上时,本以为这人终于生气了吧。
结果慕相玄只看了看她脏兮兮的手,然后拉着她到水潭边,男孩垂着长长的睫毛,帮她把手洗干净了,露出十根白嫩的小手指。
岁祖月看着自己变干净的小手指,又看了看慕相玄脸上的泥泞,头一次没话了。
好半晌,她慢吞吞把捏了好半天的小泥人,送给了他。
他从来不对她生气的。
以至于前世,岁祖月在奈何桥上,看到青年阴郁的眼神,会那般心虚。
她知道他生气了。
无论在气什么,总之就是真真切切头一次对她生气了。
这让一向天地不服,我行我素,魂飞魄散了都觉得我没错,我才不会悔改的岁祖月,感觉被要了老命。
早不知何时起,她就从一心想惹慕相玄生气,好奇对方动怒表情是何模样,变成了真怕对方生气。
因为她性再顽劣,也知道......
谁对她好。
世上对她好的人不多,她并不想惹他生气。
即便前世,两人渐行渐远直至形同陌路,岁祖月也从未改变过想法,最终慕相玄,也确实成了她仰头张望时,天边一颗可望不可及的帝星,比月还亮。
岁祖月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不是飞来横祸,稀里糊涂冤死在狱中的话。
脖颈在夜风吹拂里,后知后觉般隐隐作痛,岁祖月盘膝坐在高檐上,拨开垂散的头发,黑着脸摸了摸。
那妖柿子着实可恶。
让她阴沟翻船不说,还在此胡思乱想。
念及此,岁祖月瞪向了手里一缕乌发,想施法揉碎,合拢手指的刹那,力道又不自觉轻柔了些。
她抿唇看了半晌,把乌发用块布裹着,收了起来。
夜风徐徐,岁祖月拢起散乱的发丝,打算束起,蓦然想起发带多半落在了妖世子房里。
他那会,把她墨发弄散了。
岁祖月站在高处,后半夜,天色乌云渐密,将皎洁的圆月遮住,愈发喧嚣的夜风透着丝丝风雨欲来的凉意。
妖世子卧房里的烛灯熄灭。
岁祖月挑眉,恢复了一贯行径,才不管对方是真歇息还是假歇息了,就要过去敲门要回发带。
这次她有警惕,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就在岁祖月准备纵身的时候,数道魔气从天而降,充斥在西南方。
是邵昊谨身处的五王府。
岁祖月遥遥一望,微眯起眼,神色露出些许困惑。
她前世与采花魔交过手,这些魔气不是采花魔的,疑惑归疑惑,她没有犹豫,前去一探究竟。
*
五王府。
“还真是你,邵昊谨!”数道阴影落下,一个似惊喜似玩味的嗓音响起。
邵昊谨皱眉,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