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知道不应,却还是惴惴不安偷跟着侍女来到最顶层船舱,在角落里窥探着。
见侍女进入没多久,又推门出来,依旧端着丝毫未动的米粥离开,不禁想起京中的传闻来,千昕鹤因为试药病入膏肓了吗?
一把开山刀静悄悄架在了她的脖子。
她自知大意,不得不高举双手,往后看着于煌凶神恶煞的模样,“……我认罚。”
“这是王爷主房,你是老太太的客人也不应该上此地来,这是死罪一条。”于煌拽小鸡崽似一样将她提了起来,“滚下去。”
“得嘞。”
她撒腿就跑,抬头就看见千昕鹤。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示意于煌退下,声音淡凉的似白开水一样,“既然来了,理应要请你喝杯茶,以全待客之道。”
洛希心里苦笑,低头就跟他进里间,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了舱内。
看见桌上还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药,眸光微动,洛希笑着问他,“听说王爷给陛下试毒伤了身子,如今都不爱惜自己了?”
他沉默无言。
洛希不免又道,“真是不怕死的。”
“这与你并不相关。”千昕鹤轻轻抬起眼眸,望着她怔住的表情,又缓缓垂下去,给她斟茶,过了半晌慢慢的才道,“天地之间辽阔无垠,万物生生不息,本王尚且还很惜命,也不至于那般的傻要把命送了出去。”
“那就最好。”
洛希说着,看着他,身子骨瘦成了那般,那张清俊苍白的脸也没有血色,叫人心疼,多少往日的旧交情,忍不住主动开口道,“王爷应该知我算半个大夫,既然故友相见,你请我喝茶,我为你号脉,如何?”
“你并不比本王船上的大夫医术高明多少,何必如此。”他淡淡的拒绝了她。
洛希知道自己不欠他什么,看着他一视同仁将所有人的冷漠也对待自己,心里就止不住,止不住的涌起来一种奇异的酸楚。
千昕鹤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丝毫不影响他浅尝盏中茶,抬头,眸底是一片隐喻冰寒的警告,低声道,“王前不可直视,你我已经不是夫妻,再有下次,杖十立行。”
她当即低头,慌乱捧着面前的那碗茶囫囵的呷了一大口,顿时眉头皱在一起。
不是她喜欢喝的茶。
原来不爱是这般感觉,洛希内心真的觉得是讽刺至极,看着千昕鹤只是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像一座山般沉稳,一动不动的。
早就知道应该识趣的走远点,偏偏还要自己来靠近他,还挨这么一顿骂。
船舱下的宾客们在喜气洋洋的贺寿,丝竹声不绝,洛希越听就越觉得刺耳,苦嘲的酸涩上心头,手指将暗袖子拽的更紧了。
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
那般炙热。
“罢了。”
千昕鹤终究还是会不忍心让她难过,将手缓缓挪到她面前,淡凉道,“你愿意号脉便替本王看一次罢,医钱依旧会付给你。”
洛希听到这里,心轻轻地颤了那么一下,连着身体都仿佛有刹那的僵硬,也不知怀着怎样一种奇怪的希冀,微微侧身过去,为他抚褪袖角,露出那雪白似玉的手腕。
猛地,满目苍夷的针痕出现在面前。
扎的青紫红一片。
她呼吸一滞。
“太医为本王针灸的多了,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他的话说的风轻云淡,却又默默无言坐直了身子来让她不必过分担忧。
洛希望着他,一身的冷清静肃,与传来的宾客热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轻轻的,将自己双指扣上那雪白腕上听脉,触碰到肌肤时刹那,还是那般滚烫,心一惊,颤抖着唇问他,“怎么还……”
“只是未退烧,并不是大事。”
他淡淡道。
又装作无事发生,将视线望着舱外天空,晴空万里,蔚蓝占据了整片天空。
洛希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烙了一下,默默用力按紧了他的脉象,高烧几日不退,容易食欲不振,胃口消退,吃进去的药大抵也都会吐出来,他却什么也没说,大抵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忧,连侍女都不忍心多责罚一句。
脉象平稳,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她内心五味杂陈,忍不住还是会偷偷再瞧他,轮廓分明的侧颜看不出喜怒,清冷的下颌,高挺的鼻梁,清俊的玉眸,他似乎将自己成功塑造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只。
“王爷身体很好,没有大碍。”她低声说着,与他扭头回来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千昕鹤看着她眼里隐约的执着,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抽离手,“很好。”
“只是…你不应该舟车劳顿,将自己耗……那般费在路上。”洛希的嗓音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带着有轻微的颤音,“民女认为…你应返回京都,修养身息更好……”
“本王很喜欢江南。”
他轻声说。
洛希的手指在袖子里攥紧拳头,眸中微动,到嘴的话戛然而止,自己如今是以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姿态来说劝他,那些太医自然不是饭通,定然早就劝了上百回,她要说一句你不应该来,难不成江南是她的吗?
默默的,她将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