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出了京都城后并不急着回扬州,轻而易举甩脱了近侍的跟踪,在京郊外庄子上住了好几天,常扮作老朽,一人独来独往。
每日日上三竿都不曾起床,不知道的还以为混进来一位流浪的老大爷,混吃混喝。
这日是十五元宵,她才起了早,坐在天井处,一张矮凳子上布了竹团围,她搓着手中的糯米团,正在一颗一颗的弄汤圆子。
“我来的不巧?”
兰花走了进来。
洛希没有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以轻旋的方式捏出白色长条粉团,掐成指甲盖大小,揉成圆圆的一小颗,丢进竹团围里,“你来的巧,等会就煮开了给你装一碗尝尝。”
“没有馅的我可不吃。”兰花坐在了她的对面,也帮忙拎起一小条粉团揉捏,把话家常,“……姑娘,什么时候我们回扬州去?”
洛希手中动作微微一停,“没想好。”
“是没想好还是不想回去?”兰花追问道,看着洛希今日难得穿件青碧色的绫纱斜敖,有了活气,脸上也雪白透红的,“人总有难过的时候,可这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兰花,你当时有没有想一刀杀了那负心汉?”洛希忽然抬起头来,那双冷艳的桃花眸摄人心魂,“我昨儿想起来,江南府刺史不是赠过你一把嵌了七彩宝石的匕首,特别锋利,最适合用来割肉,借我用用如何?”
兰花脸一惊,“……姑娘,杀人犯法,何况那是亲王,足足会连累三族的!”
洛希看着她这般涨红了脸的表情,不禁“哈哈哈”的笑出了声来,笑到上气不接下。
她笑到眼泪都出来,才坐直了身子,“你也知道他是亲王爷,我何故要害他?”
兰花无言以对,洛希止了笑,手中的捏团子的动作并未停歇,语气轻缓而平静的道,“刘增案子背后是天子,天子多疑,又怎会轻易让人插手他的事情,王爷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徒然留我,让天子捉住了他的软肋,何苦没有理由杀他?更何况……”
她的话停了一下,看向兰花时黯然一笑,“……何况他从未负过我,是我愚蠢至极的行为让他对我早已没有了信任罢了。”
兰花不知洛希深思熟虑到这种地步,只低声问她一句,“姑娘,那你对王爷……”
“我原以为自己不过逢场作戏,可他让我走时,那眼泪就变成了不值钱的了。”洛希开了玩笑,还不忘让兰花凑近了看,“瞧瞧我这眼皮子,前几日天天在里头哭呢,哭成了老人家的肿泡一样,都不敢出来见任何人……”
她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最伤心的事情,“所以咯,不得不装成老人家了。”
“姑娘很难过?”
“我当然很难过。”
洛希说到这里时,脸上沉了许多,只是继续默默的揉搓这汤圆子,“但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离开了王爷我很难过,甚至觉得呼吸是痛苦的,可我除了是他的夫人,我还是两院楼主,我不仅仅需要爱,但我也需要有尊严的活着,我不愿终日以泪洗面,何况一想到我为何创建两院,我就知道不应该再那样了,我还有太多事情要去实现了。”
“那姑娘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既然都已经好聚好散,我们回扬州去吧。”兰花早年饱受渣男折磨,因而坚决道,“既然我们女子本就自立自强,没了男人也行,何苦受罪?”
“可兰花,原本我让你上京来,本就不是攀富贵的的呀。”洛希漆黑的瞳仁有些迷人的星光,看的兰花一时忘记了原本的初衷。
洛希搓好了全部的汤圆子,捉起起竹围抖了抖,干净利落的烧起小炉子火,将汤圆子一应倒进去,盖上盖子,回过头对兰花又继续道,“我来也是有目的的,你还没告诉我庄子今年的情况,是亏损,亦或盈利呢?”
“姑娘问的是菖蒲经手的生意,还是我自己经手的生意呢……?”兰花一语道破。
洛希一笑。
她抬头,看向天井四边檐上的独特风景,因雨水滋润,苔藓野蛮生长,草香,爆竹刺鼻的硝烟味,胭脂香,相互混杂扑入鼻息内,甚是奇怪,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杂乱中有一缕花香存在,“因我一时喜好,她义无反顾跟着我上京来,我怎能不关心她。”
“她做得很好。”兰花婆子忽然说道,“很有天赋的孩子,但她志不在此。”
“我知道,花使里经常出任务,名单里总有她,偶尔我自己有些不想处理的事,也总会打扰她,那小妮子从未拒绝过我的要求。”
“或许她本就是不适合经商。”
“我想也是。”洛希好几天前就查了账本,年末铺子收入倍增,菖蒲做主辞了田灿,没有雇新人,反而从内提拔,佃农们齐心合力,庄稼也收成的很不错,“我都一时间快忘记了,她本就是个管人的,对吧?”
“是啊。”
兰花婆子也应了一句,“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姑娘不必太过于担心了。”
洛希没想到自己也有受教导的一天,见另外的一个炉子的沸腾,无视了茶炉柄的炙热,直接拎了起来给兰花倒了一杯白开水。
“我喜欢梨花茶,那小妮子就说自己也喜欢,她要上京来,那小妮子就义无反顾跟来了,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