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攥着一大笔钱几乎是一夜就安排妥当,给菖蒲的四万缗分散存入银庄,在京都购置一处宽敞大宅子,又买了两个庄子,特意提拔去挑一些犯过罪籍的人来做看管之责,给人甜头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签字画押,每年收入按照九一分成,很快就处理妥当,不出意外等着年末分成收入便是了。
负责其中一个庄子的田灿很早就来到泰和楼,他经过中间人介绍拿到庄上看管的机会,得知东家要见他,连忙赶早进京来。
小二给他倒了两次茶,热了又凉,凉了又热,田灿一张黑黢黢的老脸面露愁容,止不住的流汗,仰长了脖子往外看,见小二要问他话,便道,“再、再上一壶茶便是了。”
洛希正坐在不远处和菖蒲吃茶,看着田灿坐立不安的模样,并不着急,等到了中午时分刚过,田灿似乎等不下去,从袖子中掏出一些散钱,置在桌面,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急急忙忙又对店家似乎叮嘱了什么,再去掏那衣袖里的钱时给人,捉襟见肘,唯有将腰间藏着的那腚碎银摊在掌心,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狠狠心,还是给了店家。
“姑娘,他是要留话给你?”菖蒲迷惑的看着田灿穷得叮当响还要把碎银给店家,“难不成说的是什么极为重要的话要传递?”
“你去听听不就知道了么。”
洛希一笑,示意她去找店家。
菖蒲去找了店家,一番沟通,又回到座位上,那张可爱白皙的小脸儿满心欢喜,低声对洛希道,“姑娘,那田灿特意留了话说他原来是见天色不好,起黑云有风,要赶紧到庄子上告诉大管事,他怕走开了失约,如此看来,他还算得上是个尽心尽力的人。”
“那你觉得能用?”洛希尝了口清茶,眉头微皱,果然还是不如自己的梨花茶。
“我觉得能用。”
菖蒲两只手托着下巴,弯弯睫毛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洛希,又忽道,“我不擅长做管事的,姑娘别让我再做主意了。”
洛希捧着黑瓷碗不紧不慢的又呷了一口,随后店门口就走进来一个身着锦缎,女扮男装的绣球,带着目的直接就坐在她那桌,跟前早已经是斟好了一碗滚烫的热茶。
“姑娘。”
绣球低声称呼洛希一句,并不想让周围的人过多留意自己,声音很轻,“田灿离开后逛了赌场,输的厉害,又典当了家中的一块玉,被打了一顿,随后骂骂咧咧的,就到了远观庄子上去了,给大管事汇报天气。”
菖蒲一听,整张小脸就垮了下来,亏她还以为田灿是个值得信任托付庄子的人。
“再继续跟踪他一天。”
洛希瞥了一眼菖蒲,摆了摆手示意银柳可以离开,又忽然示意她停一下,“喝口茶吧,让你一个人好端端的花使做跑腿了。”
绣球性子冷漠,但办事能力强,从不拖泥带水,端起茶就一饮而尽,转身告退。
菖蒲还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嘟嘟起来,小声喃喃,“我真不是经商的材料,有那么多的钱定然会败了的。”
洛希轻轻一笑,看着菖蒲这个一直很在意自己身边打打杀杀的小女孩,从阴戾中走出来,变成活泼可爱的模样,小脸涨的通红委屈,忍不住放下茶碗捏了捏她的小脸。
“外头可有下雨,可有刮风?”
洛希揉着她的小奶脸,听见她挤出来一句的确像是起风了,又心满意足的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子,指腹抚平她眉毛的忧伤,“田灿固然不适合安分守己的人,但他经验丰富,能够赌上两把再回去,说明他吃准了天气变化不会来的那么急,他还是个聪明的人,主家第一次见面,他总该要留个好印象,无论就怕这个酒楼里有人暗中观察他,他都愿意掏这个钱给店家,言外之意不仅仅想要留个好印象,还一定要拿下这份工作。”
“可他滑头!”菖蒲气的撅起嘴。
洛希嗯了一声,并不反驳她的话,又道,“菖蒲,庄子是你的,我自然要替你谋划,但是初来乍到,这郊外的佃农情况,土地情况,我们都不清楚,老实巴交的租给佃农,每年的收入都是可观的,可人心叵测,难免出了差错,需要个能够灵活周转斡旋的人,扬州的庄子都是我也换了好几个管事的才有富老这样的人出现,好的管事懂得管理好这庄子,我们管理好这个管事才是硬道理,不然,我们怎么在京都这块地立足?”
菖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忽然担忧起来,“倘若,我们引狼入室了呢…”
“你如今手上有的可不仅仅是庄子,还有别的更为拿捏住他们的东西。”洛希那双冷艳的桃花眸掠过一丝神秘的笑,菖蒲顿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这群人都是世出罪籍的身份。
吃过茶,两人就到庄子上去。
田灿和她们打过照面,恭恭敬敬的客套了一番话,见大管事一来,自己也识趣的躬身退了出去,要忙着庄子上的其他事情去。
大管事年约四十,头戴两三支翠羽华胜,是一身穿貂带袄的衣裳,戴着稀有的胭脂血玉镯,一走进来就指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粗使婆子,“别在这里愣头青似的,去把我从江南带上来的箱子都打开来,里头的东西擦洗干净,小心些,摆在我屋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