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里的照片从是高菘妈妈怀孕时候的开始收集，照片里，高菘的妈妈就坐在老宅一楼的沙发上，晓唯一眼就认出那是现在都仍还在用的一个单人座沙发，她轻抚孕肚，一脸幸福，从模糊的像素中都能看出她脸庞上散发出来的柔光。一旁的高钧鸿拥着妻子，眼神停在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两人都在期盼这个新生命的降生。

晓唯定睛一看，照片下面还有几行娟秀的小字，上面写着：宝宝，今天是你在妈妈肚子里的第三十七周，医生说你随时可能出来和我们见面，还不知道你是男子汉还是小姑娘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愿你健康就好，爸爸妈妈爱你。

往后一翻，下一张就是高菘的出生照了，婴儿的脸上皮肤皱巴巴的，头发上还有胎脂没擦干净，小小的人儿紧紧挨着妈妈，嘴巴张得老大，像是饿了。下面写着：宝贝，今天是圣诞节，你的出生是妈妈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爸爸翻烂了字典，给你单名取了一个菘字。菘是白菜的意思，寓意可多了，谐音“百财”，希望你一生与财富和幸福相伴，白菜的青白分明，寓意着洁净纯粹品质高洁，白菜的生长过程充满了困难，寓意着你在面对人生的困难时也要坚韧和自强。

原来高菘的的名字是这么来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蕴含了父母数不尽的期望与祝福。

往后又翻了几页，晓唯好似发现了什么，仿若急于求证一般，她查看了其他几本相册，里面的照片几乎全是高菘和妈妈日常生活的母子合照，每一张照片的下面，高菘妈妈都详细的注释了照片的时间和当时的场景，以及自己的一些心路历程或者是想对儿子说的话。

这些照片估计都是出自高菘的爸爸高钧鸿之手，冲洗出来之后再由妈妈收集到相册里，满满的都是父母对儿子的爱。

晓唯看到第十本，也是最后一本，照片上的时间停留在中秋节，高菘的妈妈带着他在一起做花灯，隐约能够看出，那个花灯是小兔子的形状。

再往后就全都是空白了。

晓唯随手翻了翻，空白的页面中有一行小小的黑字飞快闪过，她倒寻回去，总算找到了。

“我再也不想拍照了。”字迹虽然稚嫩，但已颇具铁划银钩的雏形，晓唯用余光偷瞄了一眼高菘，高菘坐在电脑前电话就没停过，一会儿是英语，一会儿是法语，生怕吵着晓唯，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控制着音量。

晓唯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迹，字痕力透纸背，可以想象当时是怀着多么激烈的情绪写下来的，纸面上凹凸不平，应该是泪珠滴在上面干了之后形成的。

心里不舒服，隐隐作疼，她和高菘有着同样的伤痛。

高菘的耳朵动了动，他听见一阵努力压抑的细小抽泣声，晓唯睡在躺椅上，用相册盖住脸，不凝神看的话，发现不了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又低声交待了两句，高菘把电话收了线，他站起来走到晓唯身边，俯下身去把相册从她脸上拿开。

晓唯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泪痕，格外惹人疼惜。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高菘柔声问道。

“我觉得你小时候好幸福，”晓唯啜泣着，“越幸福越看到戛然而止的最后一页就越心疼，美满的家庭一下子就被撕碎了。”

老天爷，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看看你都在做什么。

悲剧的本质，并不是生活中的一切灾难和痛苦，而是那种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力量引起的灾难，却需要个人来承担。

听完晓唯的话，高菘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伸手将晓唯轻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叹了口气，“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再强烈再浓重的情绪也会消淡。高菘一直都知道，虽然自妈妈去世后爸爸一直没再娶，但女朋友也交过不少，风流倜傥又多金的单身男人，有的是女人动心思。高钧鸿从未让这些女人出现在高菘的面前，高菘也从未提及过，这是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时间、金钱和新欢，世间里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痛苦，都可以用这三样东西来治愈。

哭了一场晓唯累了，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高菘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思绪有些凌乱，想了很多。

晚上孙妈下厨，炖了绿豆陈皮老鸽汤，另做了清蒸多宝鱼、荷兰豆炒虾仁、笋尖牛肉、海参蛋羹。

好吃是好吃，就是每道菜都太清淡了，晓唯觉着嘴里没味。

考虑到家里有三个老人家，萧老夫人也才出院不久，饮食清淡些也是正常，晓唯也未做她想，时不时还帮萧老夫人布菜。

高钧鸿看了一眼众人，放下筷子，开口说道：“小菘已经结了婚，妈妈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好，我打算明天就回米兰去，那里的画展还有一周结束，下一站就要前往悉尼了。”

高老爷子“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萧老夫人絮絮叨叨的不少，无非也就是让他一个人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爸，我和晓唯晚上就在楼上住，明天我送您去机场。”高菘心里并不意外，前两天和爸爸通电话的时候，高钧鸿话里就透露出了想出国继续办个人画展。

高钧鸿点点头，他朝高菘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