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明月,血雾氤氲,处处透露着诡秘。
当年天妖狼甘愿一死,以一身气血、数千年道行污浊天地月色,要凭此停滞闻溪大道两百年。
奈何事与愿违,不过二十年光阴,陆玄楼就来此明月,行拨乱反正之事。
身在明月,在天看地,陆玄楼心有戚戚然,那位堪称豪杰的妖族修士的苦心散道似乎成了一场笑话。
就在陆玄楼准备祭出一身沛然剑气,一鼓作气,将遍布明月上的血气一扫而空的时候,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昭武皇帝且莫动手,容老夫言语一二。”
氤氲血气骤然远遁千百丈,然后如百川归海,浩荡汇聚,片刻以后,渐渐凝实,化作一头妖狼虚影,变换老人模样。
“天妖狼!”
陆玄楼蓦然一惊,眼眸陡然冷冽,飞剑根袛乍现身侧,滴溜溜的旋转,剑气浩荡铺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昭武皇帝不必惊慌!”
天妖狼如实相告,“老夫真身已灭,魂飞魄散,只余一道真灵,盘桓在此,虽有几分杀力,却也没了往日风采,断然不是昭武皇帝的敌手。”
陆玄楼轻笑摇头,“到底是妖族数千年的霸主,那怕已经死去,朕也不敢小看半分。”
话虽如此,陆玄楼却是收起飞剑根袛,双手拢袖,老神自在。
天妖狼信步而来,与陆玄楼咫尺之遥,轻叹说道:“老夫原本以为是闻溪两百年后以剑修身份容我最后一程,又或者是魏帝陆啓来此耀武扬威,教老夫死不瞑目,不成想,此生最后所见之人竟是昭武皇帝。”
一位剑道天人倾力递剑,杀力之高,堪比至强,便是天妖狼身在巅峰也要慎重以待,而此刻的天妖狼不过一道真灵,就算逆了天,也挡不住几剑,故而在这位昭武皇帝跻身剑道天人起,有些事情早就尘埃落定。
天妖狼又道:“细细算来,我与昭武皇帝似乎并无天大仇怨。”
陆玄楼嗤之以鼻,冷笑说道:“那是你死的太早!界关问剑,我大魏铁骑十不存一,累累白骨未寒。”
天妖狼辩驳说道:“此乃天下之争,大魏铁骑与云荒妖族各为其主,各行其事,各自豪杰,各自雄壮,没有私仇,只有公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妖之将忘,其语也诚,昭武皇帝不打算请老夫喝一杯?”
一张桌案两侧,陆玄楼与天妖狼相对而坐,各自饮酒。
天妖狼怅然说道:“应是好酒,可惜无滋味。”
陆玄楼举起酒杯,“你若还能喝出滋味来,朕就不会坐在这里与你喝酒,有话直说,朕且听听看。”
天妖狼又饮一杯愁酒,怅然说道:“二十年来,身在明月,在天看地,瞧见昭武皇帝意气风发,不是滋味,很是失望。”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一直以来,云荒妖族在与九州天下的相互角力中始终占优。南域的那一场问剑,好似不甚重要,无关大局。实际上,这是南域妖族大势已去的开端,从此以后,江河日下,一发不可收拾。
陆玄楼幸灾乐祸道:“朕也没有想到,在桃妃、蛊雕等妖族绝巅巨头战死以后,帝无竟然无动于衷,将南域拱手相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殊不知,两军对垒厮杀,相聚相逢勇者胜,意气一事,最为重要。”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所幸帝无与魏帝陆啓打了一场,收复云荒山河无数,只余一座伏帝关,云荒妖族士气振奋许多。否则,朕就不是问剑三教祖庭,而是挥师南下,开疆扩土,将一座云荒据为己有。”
天妖狼摇头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莫及!早些时候。敖坤虽然与你私相授受,但心之所向,却是云荒妖族。而今,敖坤破罐子破碎,目之所及,唯有帝无,蛮不讲理,更不计较得失,只要帝无不痛快,他便觉得舒心。”
陆玄楼说道:“蛊雕之死,让敖坤失望透顶。”
天妖狼沉默一阵,问道:“倘若你是帝无,你会如何行事?”
陆玄楼掷地有声的说道:“问剑,只有问剑。云荒妖族连那位人族始帝都能杀,杀巅一个羽翼未丰的陆玄楼,斩掉一个只会阴谋算计的魏帝陆啓,还能是难事?”
天妖狼一愣,随即说道:“魏帝陆啓那边不好说,但杀你的确不是难事,即便你已是剑道天人。”
陆玄楼问道:“云荒妖族还有保留?”
天妖狼笑道:“云荒妖族数千年的底蕴,自然不是表面那般浅薄。还有三教祖庭,也要比想象中强横的多。”
“想得到!”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问剑之心,昭然若揭,三教祖庭依旧处处忍让,不肯率先问剑,一是三教祖庭不想落人口舌,二是三教祖庭大有把握后发制人,将朕收拾的服服帖帖。”
天妖狼戏谑问道:“作何感想?”
“真正的胜负在剑上,不在纸上,这么浅显的道理,三教祖庭不懂,云荒妖族也不懂。”
陆玄楼轻笑说道:“二十年前,云荒妖族将所有底牌都掏出来,横扫大魏铁骑,踏平三教祖庭,不算难事,然后举族之力功伐伏帝关,任他魏帝陆啓千百般算计,也难翻天。如此上乘道路,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