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小路,有三人剪径挡道,拦下一辆马车。却见那马车主人,一男一女,却也是怪人。男子身穿白衣,女子身披道袍,手持拂尘,女子打坐闭目,似在蕴养神韵,男子则是侧靠大睡。路上少有交流,直到三名黑衣人,自路边草丛蹦出,马儿受了惊吓,发出一声惊叫,才将二人吵醒,各自睁开眼睛。
金鱼体格硕大,但装在水桶内,此刻也探出头来,观察外面情形。说来却也有趣,论寿元,金鱼前辈只怕已算“年长老者”,无论李长笑亦是慕琴,在它面前皆与孩童无二。但论阅历,反倒金鱼浅薄,那一生的所知所见,不过就在那一湖之地罢了。
它又如何知晓,离了那宁静小湖,外界的纷纷扰扰,便会纷至沓来,应接不暇。在路上时,李长笑便与他提过,想劝那老金鱼,安安分分回老湖里,安享晚年,乐得清净。纵观天下,有多少人想舍了这一身因因果果,红尘琐事,享受那“一湖之地”的生活,金鱼倒好,非自个扑出去。
金鱼不肯,非要入海,说什么入海为龙,便可傲游天地,那时更逍遥,更自在,那一湖之地,它自记事起,便一直在其中,与它而言,并非安宁的栖身之所,而是狭窄逼仄的囚笼。
听此,李长笑便不再劝,这一路目前为止,倒还算太平,金鱼探出头来,看到三名黑衣人,拦自路中,似来者不善,便问李长笑:“他们要干嘛?”
李长笑撸起袖子,按住金鱼的头,一个使劲,便将金鱼按回了桶中,为老不尊,明知来者不善,还探头查看,唯恐天下不乱。
金鱼发出溺水一般“咕噜咕噜”的声响,大大小小的气泡接二连三浮上水面。就要破口大骂,猛然间才想起自己是鱼,不怕溺死,这才停止了挣扎。李长笑从水桶中抽出手,随意的在白衣上擦干水渍。
金鱼蓄意报复,从口中吐出一束水,李长笑早有预料,侧身轻巧一躲,水柱擦身而过,金鱼大感恼怒,连吐数口,李长笑宛若游龙,翻转腾闪,时不时发出嘲笑。
如此玩闹片刻,却觉背后一凉,一个秀拳裹着几分煞气挥来,结结实实捶在肩膀。慕琴浑身湿透,满心幽怨,车厢就这般大小,李长笑避去的水束,自然多数落在慕琴身上。
慕琴若想躲,自然不难,可碍于颜面,又或是自尊作祟,她宁愿悉数接下,也不愿似李长笑一般,左右闪避。见再不出手,大有没完没了之势,便有了刚才那幕,她心想:“大敌当前,还有心思胡闹。”又说道:“别胡闹。”
稍顿片刻,又转头看向金鱼,“还有你。”
处理完“内务”,慕琴走下马车,与三人对峙,这时又听车厢内,隐约传来打闹动静,一时冷漠面孔再难维持,变作咬牙切齿,又颇为无奈的神情。
只是转头看向三人,却又重新散发森森冷意,是彻骨冰冷,直冻人心脾。金鱼天性纯真,颇有“起床气”,似老顽童般性格。李长笑遇谁都能玩几分,故与金鱼相处时,也大多带上几分顽童秉性。
见金鱼不服气,他伸手入水桶,把金鱼揪了出来,欺负对方没手,左一拳,右一拳,问对方服气没。
“老匹夫!老匹夫!”金鱼口中骂道。之所以是“老匹夫”三字,是因为金鱼不擅骂人,早年听李寻道、慕老祖论道,李寻道对慕老祖毫无敬意,常以“老匹夫”相称。这般称呼,便被金鱼学去,此刻不合时宜的用了出来。
打了好半天,金鱼总算服软,其实李长笑下手很有分寸,金鱼也是见闹他不过,才坑服软,并非是怕了李长笑。将金鱼丢回水桶,李长笑跑出车厢帮忙助阵,他问道:“情况如何?是何来历?”
慕琴道:“刚刚交谈一二,情况不好,对方是修士,怀疑我们有入大天境方法,特来讨要。”
“讨要?”李长笑道:“怕是抢夺吧,他们估计已经猜到,金鱼便是大天境入境关键。”
“如何是好?”慕琴蹙眉,不愿动手。一来,金鱼类似湖灵,并非不死不灭,若真动手,波及到它,定得不偿失。
“我有办法,你先带金鱼离去,我和他们聊聊。”李长笑伸个懒腰。
慕琴蹙眉,上下打量,又看向远处三人,淡道:“不妥。”
“担心我?”李长笑笑道。慕琴心下暗恼,“你只用助我渡问心桥,其余无需你出力。”
“你先去吧。”李长笑不在意的笑笑,“那几人我认识,有一二交情,我与他们谈谈就好。”
慕琴任就不放心,却也同意让李长笑试试,她自个倒也清楚,若论口头功夫,她那点道行,是远不及李长笑的。由他交涉,兴许可化敌为友。若实在不行,她便用些灵气支援,自不会让李长笑受伤便是。
慕琴坐上马车,从三人身旁使过,三人见此,欲伸手要拦,李长笑快步上前,大手张开,一下子拦住三人肩膀,脸上尽是朋友重逢的笑色。
三人欲要拦截的动作,经这一插曲,顿时慢了半拍,又因李长笑的手搭在三人肩膀上,注意力顷刻集中在其身上。
一时间,拦截马车,也并非首要之事了。李长笑嘴角上扬,“过去聊聊?”
三人各自冷笑一声,点了点头,四人便这般勾肩搭背,又不怀好意的朝小树林走去。慕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