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温和的态度令许栀连道歉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她回宫很快换了衣服。
张良在被燕丹束缚在木屋的时候,旁敲侧击过颍川郡的事由。当阿枝告诉他嬴荷华去了南郑郡,他便知晓燕丹与颍川没有关系。
他回到官署之后就要去暗中寻她,但不到两个时辰,她的书信就飞鸽传书地到了他的手上。【颍川无事,君可宽心,我即刻返之……】
而令张良有些意外的是,她并非一个人回来的,信中还提到了一个人。
这应该算是个历史性地会面?就许栀的认知来说,他们两个的关系该是不差的。
她说了一会儿,张良都没有对陈平进行什么实质性的评价,他看着她,好像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这上面来。
“你说陈平去哪里比较好?军中还是先去大臣们门下当幕僚?”许栀抬起眼睛,张良神色平静,眼中只有缓和的笑意,好像也没有笑。她又问:“你怎么没有什么意见?”
“公主慧眼识珠,自然到哪里都是好的。良以为公主当要过问陈平的意思,以免公主为他好,他不领情。”
“子房说得有道理。我让人让他在芷兰宫梅园等候。”
张良见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缓言道:“公主要我举荐他为我的属官。”
“我觉得他有大才,可我不知该用在何处。”
他看着她,眼睛里有一丝不确切的疑惑。
“如此,能让公主这样与良提及的人,良当要一见。”
她在跨出殿门的时候,又极快地伸手从常薅的那株低矮的梅树上摘了一朵梅花。
许栀在张良就要见到陈平的前一刻,她不知为何浑身不自在,她竟然怀疑起了这一次命中注定的见面。
陈平,他是与他并肩看到大汉天下的人。这会不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这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分明是她要他们相见,怎么她突然有一种把心上人送回了轨迹的错觉。
她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在宫殿外面,她本不该做出这个很逾矩的动作。
许栀又突然撒开手。
“怎么了?”张良发现她的神色有异,及时停住脚步。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她抬起头,朝他轻轻一笑,“没什么,走吧。”
她盯着手里的梅花想啊,什么幕僚之类,她也不想要。
如果她只是许栀,姹紫嫣红,万千人中她只要他。
——
陈平朝嬴荷华拜礼,“公主殿下。”
“你不必拘礼。这位大人便是张御史,张良。”
陈平看着比他年长几岁的张良,没有人比他更像是幻想之中的人。
他钦慕之意流于言表,遥遥一拜,“大人少负才名,计出赵国。平在魏时已有耳闻。而今得见,更觉您如天上人。”
陈平不吝啬赞誉。
张良很少听到有人当着面表扬他。他觉得很怪异。这种莫名其妙的欣赏从哪里来的?
上一次在他耳边这样念叨的好像只有嬴荷华。
张良始终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原君过誉,良不过凡夫俗子。公主言说君远来,秦之路途坎坷,君心坚毅,良才该敬佩。君携才而至,风尘仆仆,良恭候多时。”
什么样的人听到张良这番话,不会被感动。
他没有一点六国贵族的架子,也没有一点秦臣身上的锐利。
许栀还担心张良没表态的时候,会像当初不待见她一样不待见陈平。
原来没有亡国之恨的初见,会是如此和谐。
“大人之言,平惶恐。”
如果是说许栀会有史书的加持与铺垫,那么陈平,便只能用命运来形容注定的相见。
有的人一相遇便是金风玉露,是青山松柏,是鱼蛟龙潜,是蓝天白云。
既是高山流水,也是棋逢对手。
陈平觉得没有白来。怪不得秦国招揽到了这样多的人才。那位李监察给他铺了一条通往咸阳的大道,永安公主也不吝他身份之卑微,品行之多诈。
张良的待人接物更是令他如沐春风。
但陈平深知,他在看见他的时候就明白。纵然他欣赏他,但他们并不是一类人。张良太干净,似乎让他沾染上一点污渍都会觉得是冒犯。
陈平想,既然来了,他就要彻底为自己闯出一条路。
陈平朝张良拜手,“平来秦,坦言而已,是为求得功名。还望大人予我良机。”
张良问道:“不知公主有何想法?”
许栀还沉浸在这种历史会面之中,被张良一提,她瞬间找准了定位。
“我大秦向来以才居位。李斯智计超群官居廷尉,顿弱游说能臣位至上卿,淳于越善书讲学到博士顾问,良机之谓,要看先生你想要什么。”
嬴荷华所言都是外邦客卿在秦的例子,简单来说,她言外之意就是他的能力够,想要什么位置都有。
“倘若我有经天纬地之才,三公九卿也当得?”
许栀笑笑,“先生当得。”
许栀想,陈平你是辅佐三代帝王,当丞相的材料,三公九卿还是想得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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