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雪还下着
顿弱所带的秦人皆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雪落在土壤中,带着有几分清新与泥土的气味,这份清冷寂静很快被蹿出来的血腥味给割断。
十来个武艺高强者手持赵剑——
凌厉的刀光猛然劈了下来!
呲啦——剑身生生挡住了十把剑相加的劈砍,寒光的剑残影如鬼,巨大的力道从剑端蔓延,震得他虎口发麻,几要将剑柄脱手。
李贤庆幸自己还年轻,身形算上乘的矫健,他又出手干脆狠厉,锋利的剑锋如疾风斩过,这些人只是府上家臣仆人,武功不及他,就算加在一起也能够应付。
但他还带着一个顿弱。
顿弱不会武功,年纪已经算大。
李贤一脚踹开举剑往身侧近身顿弱的人,又接了几个砍落的剑光,他未觉袖口渗出了不少的血。
“秦贼!你束手就擒,丞相大人必将网开一面。”
郭开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奸佞。
他一面答应着与秦国的交易,却又在赵王这里讨得了相当的信任。
他要绑了顿弱来在赵王面前表达忠心,又能拿他来作筹码要挟嬴政。
隐蔽的房间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李贤的属官,一个是木戈。
借着月光,顿弱看到房中冰白色的地面凝成霜,霜面上不断有殷红落下。他跟前的年轻人的黑衣不断透出了血,方才的一番打斗中,他已经负了伤。
于缝隙中听到赵人的脚步声从另一边跑开。
“大人。”属官正要给他的伤处进行包扎。
“无妨。”
李贤撕下一条布,一边自己捆扎,又赶紧借着月光迅速与属官商议送顿弱出城的路线。
顿弱看了李贤一眼,身上刀伤看着都渗人,皮肉翻卷贴紧了臂处,他则像是没有感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临闭城,压力倍增。有间人背秦倒戈,被他们发现后,杀死他们的晦暗之事都交由了李贤。
他长得和他爹一样文文绉绉,动起手来却不加辞色。
李斯在朝臣中虽公认不是什么善类,但他从来不会亲自动手去杀人。
李贤不一样,他不会介意自己手上沾血,冷刻的目光也从未消减。
屋外的冰雪激荡着今夜的变化。
南门小城偏门口,被买通的门吏看着这两人,是年轻那个人声泪俱下地说他愿留下抗秦,然老父羸弱,送父出城是为全孝心。
门吏这才愿意放过一个糟老头子。毕竟夜色之中,邯郸城这种达官显贵送别的情形太多了,不是送女儿走,就是幼子,或者老父老母。
正因这样,守夜倒在王城守军之中还成了个新鲜而抢手的差事!他们可以上下通达地赚了不少钱。
顿弱如果作为一个人,从心并不愿自己一个人一走了之,把同僚抛在身后,让年轻的晚辈拿上命去完成任务。
“我一个老头子,怎可让你替我送命?”
话一出,顿弱莫名地又摇了摇头,他怀中纱布还画着辎重,他深知他们肩负的责任。
门吏看多了也冷血了,见不得这种磨磨蹭蹭,门吏推搡着一对母女,要她赶快把女儿弄上马车。他是把头系在裤腰带上买卖活命机会,这时间可耗不起!
门吏粗鲁地把那贵族女娘猛地推到车厢中,暴躁地踹走车夫,冷眼看着女孩儿在夜色中努力伸出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母亲泣不成声。
门吏扭头看到这父子两个还在这儿,更是火冒三丈!
“喂!搞快点!”
“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明天就算给我一万金我也不会放人了!”
他吱呀叫着,他只是个门吏,却是个举足轻重的人啊!他的职责就是封城!就是要把所有的贵族给关在邯郸城中。
也正是在这样紧要的战事与亡国的可能下,他才有了可以给城中任何一个显贵脸色看的机会。
门吏看李贤与顿弱穿得非常华贵,甚至在想李贤可能是王城的贵族,原本还想好言好语,但莫说贵族,前些天那些个王族想要塞人出城,都得低声下气地求城令。
这一下子,职责使他顿时有了自己的使命感!
“不想走就滚回去抗击秦军!”
门吏这样一说,更是觉得自己还做了件高尚的好事。
李贤那双眼睛像是黑曜石,眼光只轻轻泛了个凌厉的狠。
门吏突然被吓住了!
对方的这眼神不像是普通贵族,还好像是个大官,这眼神像是他见过的刑场上的监斩官那种冰冷!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门吏这下并不叫唤了。
时间也不急了。
李贤从容地朝顿弱拱手。
“与父辞行,勿复他忧。”
大门是带着风雪在最后关上,顿弱快速找到了准备的马,也不管他老了身子骨遭不遭得住,一咬牙,扬鞭往着几十里开外的秦军大营奔去。
阴暗之目视,旁处不少。
原本韩仓从井陉大营回去之后,破天荒地捡了漏。赵迁以为是他自己所行之计绝佳,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声不响地除掉了李牧,他开始觉得韩仓机灵,也更加欣赏自己的聪明。
小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