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恒说着,眸中已涌出淡淡的湿意,“痛失爱女,再加上国事繁重,女皇与丞相身心俱损,最终溘然早逝。”
“夫妻二人薨逝后,唯一的稚子被当时的辅弼大臣吕宋扶上皇位。”沈立恒说着,好像回到了久远的回忆当中。
年仅五岁的他,被吕宋扶着走上了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座,然三十年来,朝中朝外朝上朝下,谁又真正了解过他身为帝王的苦楚。失了父母庇佑,无时无刻不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日想的最多的就是殿下那些虎视眈眈的臣子会不会突然谋朝篡位取而代之。
戚沐九看着他悠远的眼神,没有开口打断。
“后来,新皇一日日长大,在他十八岁那年与吕相的女儿吕素成婚并能够独自理政时,他便开始耗时耗力地找寻自己唯一的妹妹。然而几年找下来,除了得知她曾经在东岳出现过,其余的皆一无所获。
就在他以为她有可能早已不再这个人世的时候,在他二十三岁那年,终于得知了一个好消息,那便是女皇与丞相当年送给长乐的周岁礼物出现在了盛京,而持有者竟是刚从东岳去了龙渊不久的定北将军的妻子伏鸢。”
戚沐九听到这里,眸中不由一怔,伏鸢...从微生思龙与傅乾那里听到过的秦夫人,十五年前...那个孩子...脑中不知为何又闪现出上次那个隐隐约约如莲似雾的模糊身影,头突然有些闷痛,她不由按住了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黎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立恒有些担忧地问道。
疼痛倏然而过,戚沐九阖目缓和了下,才缓缓睁开眼,“父皇,我没事,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大脑有点疲乏。”
“要不你先去休息,父皇明日再讲于你听。”沈立恒作势要起身,却被戚沐九轻轻按住。
“父皇,不碍事,我现在好多了。”
沈立恒见她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气色尚且可以,而后才缓缓坐好。
“新皇让发现之人再三确认之后,便亲自去了一趟盛京,找到伏鸢和她身边随侍的崔嬷嬷问询了一番,才得知当年的真相。原来,长乐公主三岁那年,正值女皇新政改革,其他三国皆派了使臣前来观摩学习,其中就有东岳太傅伏寿。当时东岳的丞相陆珩有事拖不开身,东岳皇帝便让伏寿代为参加。那时整个皇宫都很忙碌,长乐年幼不懂事,被有心之人带出了宫外,流落到了距离归砚城两个城镇的福来客栈。”
“那带着她的拍花子,被太傅夫人身边的崔嬷嬷一眼识破,才救下了她。她当时因为跌下山坡撞坏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家人是谁家住哪里,伏寿和夫人见她玉雪可爱,便将她收为义女带回了东岳。就这样,她成了东岳太傅伏寿的嫡次女。她在瀛都的那些年过得还算可以,只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因为拒绝赐婚给拓跋弘,便与当时的定西候秦伏渊逃婚到盛京。”
“在盛京,他们二人在龙渊皇姬定苍和贵妃元纯希的见证下结为连理,次年便生下一个女儿。后来定北将军秦伏渊为了回报他们的知遇之恩而身殒太和殿,伏鸢带着女儿去了西凉投奔她的皇兄。”戚沐九缓缓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立恒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偶尔听说了他们的故事,便私下查探了一番。父皇,伏鸢便是我的生身母亲,秦伏渊便是我的亲生父亲,对么?”
“原来你都知道了...”
“这个并不难猜,不是么?”
“你母亲当年带着年幼的你寻到我时身受重伤,虽幸得薛神医及时救治才勉强控制住了病情,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不到三年,她便香消玉殒。”
“怪不得提起她时,我脑海中会浮现出一个朦胧模糊的女子身影,原来她竟是我的母亲。”
“她离世时,你才五岁多一点,记不起来也是正常。我当时本想昭告天下,恢复她西凉长公主的身份,可她却没有应允。我知道她的顾虑,是不想再让你卷入朝堂纷争。”
见她看了过来,脸上似乎有些不解,他便道:“你还不知道吧?在我之前,西凉皇室都是女皇规制。一旦恢复你母亲的皇太女身份,按照祖制,她就得登基为皇,而你便是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那也就意味着您要让出皇位,而当时拥护您的朝臣肯定不会同意,如此一来,极易引发朝堂纷争或是西凉内乱。”
“确实如此。这些都不是你母亲愿意看到的。她说我孤苦了半生却又不得不继续负重前行,她不想你也步我的后尘。维持原状,才是对每个人最好的安排。”
“那我之后为什么又成为了太子?”
沈立恒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一种无奈之举。我与你母后成婚多年一直都无所出,劝谏我纳妃的奏折每日雪片般地飞向我的御案,你母后心里虽然难受,却也最终点了头。当时你的母亲过逝不久,我根本没心情操办那些事。再者,你母后自与我成婚以来,温良敦厚待人宽和,将后朝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从无行差踏错,我又怎能忍心让她难过?”
他看着她肖似阿鸢的面容,欣慰道:“当时你母亲与你住在归砚城郊外的一处别庄内,你母亲在世时,你母后一有空就会去别庄看你,而且一待就是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