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买糖饼的侍从回来了,他将糖饼递给穆兮窈道:“二姑娘,属下看前头有间客栈,雨这般大,只怕是不好赶路,今晚就在那里留宿吧。”
穆兮窈轻轻点了点头,任由车夫将车赶到客栈门口,便接过伞,护着岁岁下了车。
她和岁岁、林琬只要了一间厢房,夜里,穆兮窈辗转反侧睡不着,林琬也是一样,她们心下都有深深惦记之人。
及至三更,林琬勉强睡了过去,而穆兮窈仍是没有丝毫睡意,可在一片寂静中,她恍若听见极其细微的声响,是自窗子那厢传过来的。
床帘微微拂动了一下,有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雨后泥腥味飘散在空中。
是有人自窗外进来了!
穆兮窈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上,可她不敢出声,亦不敢随意起来,只能暗暗挪动双手,去摸塞在枕下的匕首。
她假装熟睡,但却拼命提着神去听屋内的动静,那人似乎靠近了,似乎掀开了床帘。
感受到那股细微的风,穆兮窈猛地睁开眼睛,抽开匕首,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间,陡然往他的脖颈处刺去。
可对方到底是练家子,侧身一避,穆兮窈的匕首便只划开了他的衣袖,在他上臂处留下了一道伤口。
那人登时痛得倒吸一口气。见没有得手,穆兮窈一个枕头丢在那人面上,这般动静已然惊醒了睡在一侧的林琬和岁岁。
林琬虽也恐惧,但反应极快,一下将岁岁护在怀里,在听得穆兮窈一句“快跑”后,抱起岁岁便往屋门的方向而去。
守在外头的侍从闻声匆忙踹门而入,将林琬和岁岁护在后头。
然那厢床榻上,被惹恼的刺客,已然提剑向穆兮窈砍去,穆兮窈无处躲避,绝望地闭上双眼之际,她仿佛听见岁岁在喊她,心下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莫要让岁岁看到这幕,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在自己面前,她该有多么害怕!
然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穆兮窈疑惑地睁开眼,却见那人已然放下了剑,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似在辨认她的面容,下一刻,他伸手去拽穆兮窈,像是想将她带走。
沈澄派来的侍从见状正欲阻止,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长箭,竟一下捅穿了那刺客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穆兮窈脸上,她就这样眼看着那刺客松开拽着她的手,就这般双目圆睁,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嗅着这浓重的血腥气,穆兮窈捂唇几欲作呕,但还是下意识去看门口的方向,见岁岁并不在那儿,方才放下心来,庆幸她并未看见这一幕。
看着地上的尸首,不必猜,穆兮窈都能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也是,五皇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轻易放过她们,定是会就此斩草除根。
不过,看来,他要杀的当是琬儿,至于她和岁岁,他似乎想要生擒回去,或可另作他用。
她稳了稳呼吸,视线落在那支长箭之上,蹙眉疑惑之际,窸窣动静传来,复又有几人翻窗而入。
见穆兮窈和那几个侍从登时警惕起来,其中一人出声道:“夫人莫怕,我们是侯爷派来保护夫人和两位姑娘的。”
听得“侯爷”二字,穆兮窈怔了怔,旋即急切地问道:“他……还好吗?”
他果然已经从山谷里脱身了,她知道,她就知道。
他一定会没事的!
“侯爷很好。”那人答,“只是不放心夫人和两位姑娘,让属下几人带着你们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
“那他呢,他要如何?”
穆兮窈询问的嗓音里带着几分颤,心下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如今京城乱成那般,难不成他还要回去吗?
那人默了默,“侯爷当是会回京,揭露真相,替太子殿
下洗清冤屈。”
闻得此言,穆兮窈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抿了抿唇,似自问自答般道:“他……会赢吗……”
那人并未答话,似是难以回答,片刻后,才道了一句:“属下相信,侯爷能赢。”
相信……
穆兮窈扯了扯唇角,笑得悲凉,她也想相信。
可若不成,他的下场又会是哪般,被彻底安上谋反的罪名,落得死无全尸的地步吗?
穆兮窈不愿去想,可那些画面却又止不住在她脑中浮现,光是这般,心口便若针扎一样疼得令她难以喘息。
作为岁岁的母亲,她而今的选择当只有一个,便是尽快离开这里。
她竟开始动摇了。
可她分明不该动摇的。
不论结果如何,她真的很想回去看他一眼。
只看一眼,一眼就好……
两日后,午时。
京城,皇宫。
沉重悲凉的丧钟声连响过四十五下,永景帝寝宫外,后宫嫔妃和朝臣跪了满地,恸哭不止。
永景帝驾崩的沉痛之间,跪在其中的一人蓦然道:“太子谋反,已然失了即位的资格,但而今陛下去得急,并未留下传位的圣旨,诸位大人觉得该由谁来继位最为合适?”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张俭,他话音才落,便有人接道:“毋庸置疑,定然是五皇子殿下,先皇后走后,这中宫之位空置已久,而今这后宫位份最高的便是萧贵妃,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