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林铮傻了眼,看向自己才抬了一半的脚,再看看落水的程焕,登时大笑道:“你小子,遭报应了吧,教你昨晚灌我酒。”
他在岸上幸灾乐祸地看着,然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原应游上岸冷冷横他一眼的人,此刻却是在水中挣扎,嘴里还喊着“救命”。
林铮皱了皱眉,“喂,别装了,老子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以程焕这般身手,他可不信他不会水,他见过的掖州军中那些人,个顶个都是凫水的好手,掖州夏日热得没边儿,实在受不住时,他都是同那些士卒脱得赤条条的,就往军营旁的河里跳。
然须臾,眼见水中的程焕挣扎的劲儿愈弱,似乎快要沉了底,林铮这才慌了神。
见鬼了
,还真是个旱鸭子。
林铮也顾不上脱衣,飞快地跳下水去,伸手将已然沉了大半的程焕一把捞了起来。
似乎是一种求生的本能,程焕几乎是手脚并用整个人缠在了林铮身上。
“你小子,快勒死我了,放心,有我在,你还死不了。”林铮一手抱紧怀中人,两人身子相贴的一刻,他却不由得怔了怔,看惯了那些大男人的高身量粗膀子,倏然触及这般纤细的身子,盈盈一握的腰肢,他竟是有些恍惚。
但这恍惚只是一瞬,毕竟救人要紧,他赶忙游动起来将人拖到岸上。
甫一上了岸,程焕跪坐在地,不住地喘着,似是心有余悸。
林铮蹙着眉头,绞了绞因着湿水而格外沉重的衣裳,偶一抬眼,便见素来性子冷冽刚强的程焕此刻衣衫尽透,束起的头发也变得有些歪歪斜斜,他面色略为苍白,头上的水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沿着下颌不住地滴落,可看着他稍红的眼眶,林铮一时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溪水还是泪水。
认识这大半年来,林铮还是头一遭看到程焕这般脆弱的模样。
按理这时候,他应当开始无情地嘲笑他,怎的落个水跟个姑娘似的,矫情成这样。
可他却是盯着他被湿透的衣衫裹出的瘦削肩膀,那若细柳般的腰肢,及湿漉漉却格外娇嫩白皙的面容,喉结微滚,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他垂首往下瞥了一眼,脑中“哄”地一下,旋即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去。
他疯了吗!
纵然程焕再像个女人,他都只是个男人。
他林铮即便再饥渴,怎么能对一个男人起反应呢!
想起程焕先头说过的话,林铮疯狂在心下摇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堂堂八尺男儿,在那方面正常得紧,绝不会有什么断袖之癖!
是夜,行宫一处。
林琬自盆中绞了帕子,替躺在床榻上的杨从槐敷酸疼不已的肩背。
或是这帕子太烫了些,杨从槐倒吸了口气,登时恼火地转过身,将林琬重重一推。
林琬不设防,就这般跌倒在地,手臂磕在一旁的圆凳上,疼得她直蹙眉。
小梅忙上前,心疼地扶起自家姑娘。
杨从槐厌嫌地看着林琬,“你看看你,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会做些什么!”
他坐起来,然一动弹就周身酸疼得他龇牙咧嘴,心下怨气更甚。
“当初我之所以愿意娶你,就是想着你好歹是安南侯的妹妹,于我总是有些用处,不曾想你这般无用,你但凡在安南侯面前说上两句,你夫君我也不至于还是个六品的翰林院侍讲!”
林琬由小梅扶着站在那厢,眼见着她原以为温文尔雅的夫君如今却是面目狰狞,一句句吐着伤她的话。
她暗暗垂了垂眸子,须臾,小心翼翼道:“妾身的话,于兄长不一定有用……且兄长是正直之人,从来秉公办事,从不徇私,夫君若想高升,还得自己……”
她话音未落,便觉一物骤然飞来,她下意识闪避,可仍是晚了一步,那玉腰带重重砸在她的右耳上,很快便红了一片。
林琬捂着耳朵,疼得险些掉了眼泪,见着她这副样子,杨从槐撇了撇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整日这般苦着脸,看了便让人倒胃口。若非不能反悔,当真想休了你,一个贱婢生下的贱种,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侯府姑娘了,也不想想,除了我,整个京城谁愿意要你,就是你那几个兄长,对你也不过表面和善罢了,在他们眼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不然不会连你出嫁都无人相送!”
杨从槐冷冷瞥了林琬一眼,拂袖而去。
听着那门扇被重重一甩的声儿,林琬猛地一颤,方才软下身儿去,被小梅半扶着坐在小榻上,终是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
纵然他不说,她又何尝不明白呢。
她本就是不该存于世上之人。
她亲娘给父亲下了药,爬了父亲的床,方才有了她。
也是因得此事,才害得那般良善的长公主与父亲离了心,甚至两人双双早亡,至死都没能见上一面。
林琬知道,两个兄长虽不曾亏待于她,可心里大抵还是对她有所怨怪的,毕竟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如今所遭遇的一切,或是因她亲娘造下的孽而应得她承受的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