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铎攥紧手中的杯盏,“那穆兮筠,我决计不会娶,娶她,无异于引狼入室。”
不管当年,那穆兮筠是否是被无辜牵涉其中,但如今,她已然成了萧贵妃的棋子,娶她,不就是让贵妃名正言顺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兄长可想好了如何抗旨?”魏子绅太了解林铎,料他定是想用太后来改变此事,他提醒道,“想必那穆家大姑娘已然想好了说辞,咬定当年之事是意外,她是无辜失了清白,再加上贵妃推波助澜,就算有太后,此事恐也难以翻转。”
他顿了顿道:“若是如此,兄长怕是得放弃瑶娘。”
林铎抬首看来,便见魏子绅轻笑道:“我知兄长对瑶娘在意,又对她有疑,心下或并不在乎她有个孩
子,但又顾忌林家规矩,忧她一个寡妇,没有家室背景,且丧夫有女,如何在京城那般明争暗斗的地方存活,便始终犹疑不决,我说的可对?”
林铎静静看了他半晌,蓦然薄唇微抿,似笑非笑,“除我自己,最懂我心思的莫过于你,只不过,你错了一处。”
他放下茶盏,神色坚定,“犹疑不决是先前,眼下就算她不愿,我也绝不会放她走!”
魏子绅笑起来。
他与林铎相差三岁,自幼一起长大,他始终很敬佩这位表兄,也愿意助他重振安南侯府。
可这么多年,他看着他这表兄青云直上,却愈发活得冷漠麻木,不为物欲世事所动,直至遇到这瑶娘。
那怎也想要得到手的执拗,终是令他有了些许为人的鲜活色彩。
“其实,倒也并非没有两全之法。”他缓缓开口,“若当年那与兄长生了意外的,并非穆兮筠呢?”
林铎剑眉蹙起,“你是何意?”
魏子绅面上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兄长可知,瑶娘姓什么?”
看着林铎一瞬间流露出的茫然,魏子绅倒也不意外,“我也是偶然自岁岁处得知,原来瑶娘姓穆,来自荆县。我本只是觉得此地耳熟,后来才想起,那太常寺典簿穆致诚在入京前,本是荆县的县丞。”
这似乎毫不相干的两者倏然被联系在一起,令林铎怔忪了一瞬,他双眸微眯,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魏子绅。
“兄长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穆家二姑娘穆兮窈一直在京郊庄上养病,几月前病故。但此番阿铮回京,我托他前去调查,才知那穆二姑娘并非在庄上养病,而是未婚先孕,两年多前,在庄上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顿了顿,“是个女孩!”
林铎双眸微张,指尖猛然攥紧,他身子前倾,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魏子绅知道他已然听懂了,他慢条斯理又为自己斟了杯茶水,“不过这些都只是捕风捉影,悉数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证据。然我也好奇,若瑶娘真的是……为何这么多年不寻上安南侯府,思来想去,或是因着她也许根本不敢确定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他啜了口茶水,定定看着林铎,“因她曾问过阿铮,三年前可有赴过镇国公府的春日宴……”
这一番话,若一道惊雷落下,登时令林铎怔忪在原地。
他失神许久,蓦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像是觉得荒唐,又像是觉得难以置信,然最后他笑意敛起,只化作一句,“阿绅,多谢你。”
魏子绅勾了勾唇角,“看来兄长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林铎已然清楚。
若非魏子绅,他绝不会想到竟还有这般可能。
原是他的,是他的孩子!
那她,也该是他的!
林铎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算不是,也要变成他的!
翌日午后。
岁岁在巷
子的台阶上独自坐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原跟她一道玩的孩子突然便不跟她玩了,他们好似说了娘的坏话。
她也听不懂,什么勾引男人,不要脸,但她知道,他们在欺负娘,岁岁最讨厌别人欺负娘了,他们不同她玩,她还不愿意呢!
不过,还是有小月儿同她一道玩的。
只是今日,小月儿被她娘叫走了,便剩下她一个人。
岁岁托着腮,望着万里晴空,突然听得一声“汪”,她循声看向巷子尽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便亮了。
“大黑!”
那通身黑黝黝的大犬不是她的大黑是谁,不去军营,岁岁已然好一段日子没见过大黑了,先头娘去照顾那些患了疫疾的人,她被安置在蜜饯叔叔的帐子里,就是大黑与她日夜做伴。
岁岁扑腾着两条小短腿欢喜地跑过去,想要好生抱抱她的大黑,却见得那大黑犬一下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大黑,等等岁岁。”
岁岁快跑着跟上去,那黑犬如同在前头引路一般,跑一段便停下来,回头等岁岁追上来,再继续向前跑。
跑了一盏茶的工夫,岁岁颇有些气喘吁吁,终于见得大黑犬跑进一个院门后停了下来。
这门好高,门上还有漂亮的雕花,岁岁艰难地爬过门槛,就见得一人立在院中,摸着身侧大黑犬的脑袋,旋即对她招了招手。
“大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