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州以西五里的山脉之上,两个身影正艰难地穿梭在山腰之间,纵然春回日暖,掖州城已然积雪消融,可这高山之上,却仍是一片茫茫雪景。
林铮方自北面南下,为了尽快赶回来,一路少有停歇,故而这衣裳还足够厚实暖和,他瞥了眼身侧弯腰扒开雪堆,在草丛中摸索,已然冻得直哈白气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脱了身上的棉袍,一把扔在那人身上。
正用冻红的手自土中小心翼翼地掘出一颗念草的程焕看了眼肩上的棉袍,又抬眸看向林铮,面无表情地重新将衣裳丢过去,冷冷淡淡地道了句“多谢二公子,不必。”
林铮扁了扁嘴,这程焕枪法倒是好,身手也不错,就是这脾气实在臭了些,尤是对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从前有什么过节。
“穿上!本就瘦得跟个竹竿子似的,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冻出病来。你随我一道来,那是来帮我的,可别同我添乱!”
说罢,那件可怜的棉袍又被甩了过去。
接触过几回,林铮也算明白了,对付程焕这种性子的人,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
果然,听得此言,程焕抿了抿唇,未再拒绝,默默将那件对他来说过分宽大的衣裳套在了身上。
他随林铮前来,是有正事要办!
程焕转头看了眼背上已满了大半的草药,蹙了蹙眉,到了这厢,他们才发现这念草比他们想象还要难寻,且山中陡峭寒凉,往往要好一会儿工夫才能寻到一株,故而他们才耽误到了现在,然那么多患病的士卒和百姓,他们需得采得更多才行,好撑过这一阵,至少在别处的念草被送达之前。
他稍稍启唇,看向面西而望的林铮,可还未开口,却听得他蓦然道:“程焕,我们从这儿下去,当是能寻得更多念草!”
程焕寻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微微一惊,“不可!那厢是萧国地界,随时有人过来巡守,去那儿采药太冒险了些!”
“但我们已耗不起时间了!”林铮薄唇紧抿,回首看向程焕,“上山一趟不易,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采得更多更快,才能救下更多人!”
看惯了这位二公子平素嬉皮笑脸的模样,倏然看着他这一副沉肃的样子,程焕不由得愣了愣,他明白林铮为何选择要从此处往下采药。
昨儿采了一日,他们也算摸着了念草生长的规律,念草虽喜寒,却并非越寒处越好。半山腰最适宜它生存,且越向西面,生长的念草越多。
可西面却恰是萧国地界!
程焕原并不打算往那厢去,本欲同林铮提议再往上走走,寻寻看,却不想这位二公子却存了这样的打算。
他向来冷静,不轻易去做冒险之事,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回,林铮的法子确是救人的最佳选择。
“好,属下随二公子去!”
看着程焕坚定的眼神,林铮笑了笑,虽说他脾气臭,但这般利落爽快的性子他最是喜欢!
两人起身,沿西面往山下走,一
路左右张望提防,一路找寻念草。
林铮的选择的确是正确的,行了没多久,他们便在一棵冷杉之下,瞧见了一大片念草。
两人欣喜不已,忙拿起匕首采掘,不消一个时辰,便满了整个背篓。林铮还嫌不够,将背篓里的草药压了压,又塞了些,方才盖了篓盖。
因着挖得太起劲,两人一时都忘了自己此时身处之地,离萧军驻扎之地不过百丈。
些许鸣金之声随风飘入耳时,林铮和程焕皆是一怔,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那不远处的峭壁而去,藏身于一棵高大的榕树之后,便见那峭壁之下,成堆扎驻着的营帐,及校场上列队操练的士卒。
乌压压的,那般数量,目测大抵有几万人。
以他们所知的消息,这个驻守在山下的萧军营帐,也不过千人而已,怎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
且这操练的方式,并非平常训练,更像是在厉兵秣马,准备披坚执锐,奔赴战场。
程焕面色微变,纵他来这掖州投军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看得出来,萧国这番举止,分明是准备开战!
他转头看向林铮,便见他同样面色凝重,须臾,侧眸看来,以极低的声儿道了一句“走”。
程焕点头,这般消息,得尽快带回给侯爷才是,如今掖州因疫疾沦陷,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若非他们因着采药偶然发现,到时萧国突然进攻,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两人猫着身子快步前行,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只消穿过这片榕树林,再走一炷香的工夫,便是大晟地界,到时他们便安全了。
然才走了百步,两人就听得一声“什么人”骤然乍响!
抬首看去,便见一着盔甲的男人对着他们举起长刀,直冲而来,当是在附近巡逻的萧军。
他这一嗓子将周遭巡守的十几人一下引了来,林铮见势不妙,拉着程焕便跑,然他们二人纵然身手再好,不眠不休地在山中采了一日的药,体力也有些不支,眼见便要被追上。
林铮毅然停下脚步,对程焕道:“带着草药先走,我来殿后!”
见程焕稍有犹豫,他低喝一声,“快,救人要紧!”
问得此言,程焕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