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我难免心中不虞,毕竟当初让你留下那个孩子,是为了看你痛苦,可你竟那么喜欢那个孩子,我过得不好你又凭什么幸福,所以我一气之下便命人夺了那布老虎丢进井里。谁能想到,她那般愚蠢,为了捡一个布老虎,竟哭着就这样自己跳下去淹死了呢,这能怪得了谁……”
她说得轻描淡写,非但没有丝毫愧意,甚至好似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穆兮窈的眸色愈发清明起来,眸光剧烈颤动,须臾,她似是明白过来,骤然发出一声锐利的喊叫,发狂般向穆兮筠扑去,却是被那婢子狠狠一勒白绫,旋即被按倒在地。
被剥夺的呼吸令她面色迅速发紫,可她仍是挣扎着死死拽着脖颈上的白绫,对着穆兮筠不住地嘶吼,“是你,原来是你,你怎么能看着她死呢,为何不救她,你为何不救她……”
也不知是因着难喘痛苦,还是心如刀割,她双眼猩红,眼泪若断弦般簌簌而下,因着挣扎的气力太大,几乎挣脱了两个婢子的压制,却不想那始终站在一侧的婆子见状上前自背后将她死死按倒在地,彻底制住,动弹不得。
穆兮窈眼看着穆兮筠听着她怒不可遏的嘶吼,笑意清浅,双眸微眯,露出若听见仙乐般享受的神情,旋即缓缓转身,朝屋外而去。
而她只能无用地挣扎着,随着白绫越勒越紧,声儿也慢慢弱下去,逐渐失去呼吸的她张大嘴,瞪大双眼,就像是搁浅在岸的鱼,痛苦却只能这般见证自己快速失去生气。
眼前逐渐发暗,耳畔婢子和婆子交谈的声儿亦空旷远去,但似乎又浮现出了女童若银铃般的笑声以及一声声稚嫩动听的“娘”。
身体和心内剧烈膨胀的苦痛令穆兮窈在喊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岁岁”后,猛然睁开了双眼。
辜月里,即便是在大晟最南边的掖州,如今这天儿可也属实跟热沾不上关系,可穆兮窈抬手一抹额头,却只感受到手心湿漉漉的一片。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稳了稳因梦魇而仍混乱不堪的心绪,随即在一片黑暗中对着那陌生的房顶愣了神。
片刻后才想起,今日午后,她和岁岁已抵达掖州。
如今正身处定远将军府后院的一处柴房内。
正当穆兮窈失神间,身侧被褥里倏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小脑袋缓缓探了出来。
“娘……”
奶声奶气,睡意惺忪的嗓音若潺潺流水又若明月清风,霎时拂净了穆兮窈内心极度的恐惧不安。
她低下头,唯恐孩子受凉,将被褥拉高了些,柔声问:“可是娘吵醒岁岁了?”
黑暗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旋即摇了摇头,“娘做噩梦了吗?”
穆兮窈伸手将方才两岁零几个月,瘦弱不已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嗅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奶香气,亦是摇头,“娘没事,安心睡吧,往后一段时日,我们便在此落脚,不必再继续奔波了。”
“娘,我们落脚多久?”
听着这话,穆兮窈面露迷茫,一时语塞,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多久?
她也不知……
前路茫茫,一片迷雾,她不知该向哪儿去,活到现在,她很少替自己做什么决定。
她这一生,自懂事以来,似乎一直被人牵拽着,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地向前。
虽是穆家姑娘,但她非正房所出,她娘不过是她爹后院的一个妾,在她五岁时便因病撒手而去。
她爹宠极了她娘,一度冷落了府中正妻刘氏,引得刘氏心中不满。她娘过世后,她爹便对她愈发淡漠,再无人护她,刘氏虽未光明正大刁难,却是放任女儿穆兮筠三天两头欺辱打压。她在府中的日子过得并不安稳,自小便懂得低眉顺眼,唯她那位姐姐是从,才不至于吃太多苦头。
十三岁,她爹穆致诚因功调任至京城做官,她作为家眷也跟随入了京。
及笄那年,镇国公府设宴,刘氏竟是破天荒令她跟随穆兮筠一道前去,说是借此谋桩好婚事,还能令她爹的仕途受益。
虽知刘氏并非为了她好,可穆兮窈心底也存了一丝希冀,盼着遇到如意郎君,就此摆脱穆家这个令她难以喘息的牢笼。
可她绝想不到,如意郎君不曾遇着,她不胜酒力先行离席入客房休憩,迷迷糊糊间竟被陌生男人夺了身子,失了清白。
翌日天未亮,她慌乱逃窜,却是在半途遇见了穆兮筠的婢女,那一夜荒唐到底没能瞒住。
回到穆府,刘氏得知后,不曾说什么,只面色铁青,说现在唯有一法,便是立刻将她嫁出去,遮掩住那桩丑事。
刘氏寻了媒人上门,亲事很快便定了,穆兮窈身侧的婢子连翘帮着去打听,竟听说刘氏意图将她嫁给京郊一个跛了脚的秀才。
传言很快被证实,刘氏屋内的婆子上门,眉目刻薄地传了刘氏的话,大抵便是让她有些自知之明,尚在闺阁便被不知哪个男人破了身子,这般事情传出去,哪里会有人要她,若要些脸面怕不是该去投井的。
虽刘氏口口声声称这已是最好的安排,但穆兮窈早已得知,那秀才虽遍读圣贤书,看似文雅,实则并非良配,脾性暴躁易怒,先头便有过一个妻子,过门不足一年,就被他隔三差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