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日,万春桃忍不住了。
那一夜,万春桃将她抓走,告诉她,陆慎之所以娶她,不过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她大兄的帮助。
陆慎从没有爱过她,对她从始至终只是利用,将她丢至京城,也是将她当成弃子,根本不在乎她。
万春桃厌恶的看着她,说道:“他娶你,不过是为了你的权势、为了打探漠北的消息而已,若非你大兄是漠北郡守,他根本不会看你一眼!”
“你的命真是好,在为圣上祈福的山庙里,那媚药是我给你下的,但你竟然跑掉了,呵!”
“不过跑掉了也没用,你就算留住了清白,陆哥哥也不爱你,你知道为什么陆慎后来会将你丢在京城吗?因为你大兄不肯与他一起谋反,所以你就是没用的弃子!陆慎连救你都不肯!你就该死在京城里!”
“陆慎哥哥自小跟我一起长大,他喜爱的人是我!他只是为了这天下大事才不肯承认的,他本该娶我的!”
“等我父兄为他打下这天下,我就是皇后娘娘!”
而在告知了一切、戳穿了莫萋萋的美好表面之后,万春桃给她灌了一碗毒药,活生生毒死了她。
毒药入喉,好痛,烧灼着莫萋萋的肺腑,让她充满痛苦的死去。
她死在了大奉女隆十二年的八月夏里。
三月嫁人,六月被弃,八月死亡,她的人生像是雨中浮萍,惶惶无依。
死亡的过程好痛,好痛,筋骨抽搐,她在坚硬的地面上翻腾,似是一条渴死的鱼,大张着嘴,大口的吐出乌黑的血,临死的绝望压迫着她,可她连翻身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万春桃那张充满厌恶的脸。
“被丢到京城那日,你就该自裁!而你呢?为了苟活,竟然爬上了耶律九云的床。”
“你现在还有脸来寻陆哥哥!真是恶心。”
“你简直脏透了,你是陆慎哥哥的污点!”
“去死吧!你这个脏了陆慎哥哥的贱女人!”
去死吧!
去死——
——
大奉女隆十一年,深冬一月,京城大雪。
冬日午后的陆府一片宁静。
院中寒风素裹,碎琼乱玉,朱色廊檐下立着丫鬟,数着时辰抬眸看向寻春阁的二楼小窗。
陆府中没有未出阁的姑娘,寻春阁是专门搭建给莫姑娘居住的。
那位莫姑娘虽是陆大人的未婚妻,虽未曾成婚,但是在陆府行事却已是主母姿态,只要与莫姑娘有关,陆大人事必亲躬。
丫鬟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艳羡来,能被陆大人喜欢,莫姑娘真是好命。
想着,丫鬟又抬眸看了一眼。
按着往日的习惯,再过一会儿,莫姑娘便要醒来了。
——
有些许风雪顺着半开的小窗探入,正瞧见窗边矮塌上的姑娘。
冬倦人静,一枕小窗浓睡。
那女子模样柔美纤细,玉山纤腰如雕,面颊瓷白如玉,只是此女不知是不是陷了噩魇,娇嫩的面容里含着一丝惊惧,在下一刻骤然惊醒。
她有一双盈盈杏眼,最惹人怜,眉若平湖出月,面若白梨露花,此时含着泪惊醒时,连漫天雪色都更显寂静。
莫萋萋自矮塌间午睡醒来时,脑子里还回荡着“去死”这两个字。
她...她又做了那个梦。
莫萋萋在矮塌上迷茫的坐着,只觉得胸口钝痛。
此时是女隆十一年冬,距离她嫁给陆慎、距离梦境开始,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前,大兄出使漠北做郡守,离开之前,大兄放心不下她独自一人留在莫府,便将她托给了陆慎。
陆慎,莫萋萋的未婚夫。
他们订婚就是前段时间的事,说起来还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莫萋萋无意间落了水,是陆慎去救,水下湿了身子,难免影响名声,莫家人还未曾开口,陆慎便说要娶莫萋萋。
莫萋萋并未第一时间应下,而是与陆慎相互来往了一段时间,觉得陆慎是真心喜爱她,她又真心喜爱陆慎,才定下婚事。
婚事在近,再过两个月便要成婚了。
出使漠北,没有三年是回不来的,大兄出于对陆慎的信任,便直接让她住在陆府,只当做提前两个月将她嫁出去了。
可是,自从她住进陆府后,她便频繁地做着这样的梦,断断续续的纠缠着她,梦境来的古怪又暧昧,她不敢与旁人诉说,便一直忍着。
在今日,这梦终于做到了她的结局。
梦里,她在大奉女隆十二年三月初嫁给了陆慎,但不过三月,陆慎便刺杀圣上、谋反。
留在京中的她险些死掉后,成了金蛮大皇子耶律九云的——
想起那双墨绿的眼、掐着她腿心的手和那些恶劣的要求、讨厌的话,床榻上纤细柔弱的姑娘面上涌起了几分羞愤,将瓷白的面都染红,但很快,她又想到了自己最后的下场。
她想方设法带着大兄逃离了耶律九云,却又死在了陆慎的营中。
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泛粉的面颊一点点变得惨白,坐在矮塌上的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打了个颤。
梦里的事情...能当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