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张成原先的那点轻视之意顿时飞往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觉自己被愚弄了的恼怒。
张成压住自己的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对慕容复道:“这位公子莫非是想对在下说,想要替大理买下这十万担青盐吧?”
慕容复微微一笑:“怎么?不行吗?”
张成面带微怒:“且不说公子有没有那份财力能够拿下这十万担青盐。就是公子有这份财力,难道公子还能越过大宋的州郡将这十万担青盐运到大理境内吗?”
西夏境内盛产青盐,这一点天下皆知。昔年李元昊的父祖能够在宋辽两国的夹缝之中,凭借着西北苦寒之地贫瘠的物产招兵买马,逐步坐大,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的这青盐之利。西夏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有着一套朝廷制度的武装商团。
昔年李元昊称帝之后,宋夏两国一番交锋之后,终归是坐到了谈判桌前。说是西夏向大宋称臣,其实说穿了就是大宋这边钱买平安。李元昊提出的要求中,有一项就是大宋每年要向西夏购买十万石青盐。
论理来说,西夏的青盐物美价廉。于大宋百姓而言,绝对是一件有利于民生的好事。而大宋这边,又可以借青盐之利收取盐税,增加财赋收入,岂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皆大欢喜的好事?
可问题是,西夏的青盐,成本实在太低,荒漠戈壁之上,到处都是盐湖和盐碱地,都不用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制取,就能得到高品质的青盐。反观大宋这边,除了川蜀等地是天然的产盐区外,其他地方,制盐成本极高。而盐税又是大宋朝廷的一项重要收入,盐赋收的极重。
如此一来,西夏二三十文一斤卖出去的青盐依旧利润丰厚,而大宋这边卖七八十文一斤的盐连保本都不够。
如此一来,若是由大宋朝廷出钱向西夏买下这十万担青盐,再卖给宋国百姓,等于是又给李元昊一个狠狠敲自己一笔的机会。可是如果允许西夏自行在大宋境内卖这十万担青盐,朝廷的盐铁专营等于名存实亡。
这样的事情,如今这个时代存在,往后千年依旧存在。横竖不过是换一个名目而已。
权衡利弊之下,大宋选择了钱买平安,捏着鼻子认下了这笔生意。每年都要费数十万贯的钱财向西夏购买青盐,然后再加一道税,转手将高价青盐又卖给宋国的普通百姓,反正横竖是自己不亏。
然而这样一来,宋夏边境自宋太宗时代就屡禁不止的青盐走私就愈演愈烈了。毕竟两国的民众也不是傻子。西夏的商人见有利可图,纷纷铤而走险,宋国边州百姓能够买到低价盐,自然乐享其成。
甚至于有人从这其中发现了商机,转而当起了二道贩子,从西夏商人手中低价收购了青盐之后又加价贩运到内地赚取差价,反正就算是加了价钱之后,依然比大宋的官盐便宜,品质好。这样一来,大宋的盐政岌岌可危,普通百姓都不支持大宋官盐了,这可怎么了得?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可不管你什么宋盐,夏盐。
他们只在乎自己拼死拼活换来的几个铜板,几斤粮食能不能更好地用到实处。何况口子一开,要想再收起来就很难了。于是大宋这边自然不干,要求西夏约束境内的私盐贩子,西夏这边表面上答应得挺好,背地里甚至还推波助澜。于是宋夏两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打上一场。然后宋夏两国边境的榷场关闭一段时间,直到大宋这边被打得受不了了,提出求和,被迫重新开放榷场,然后西夏这边就坡下驴,两国和好如初,如此循环往复。
上次宋夏边境之战又是这一模式的翻版。可是问题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西夏早就已经不是李元昊时代那个骁勇善战,凭借着区区百万人口打服大宋的西北强邦了。一战下来,损兵折将,半点好处都没有捞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自李元昊死后,负责维持这一模式的李秋水成了背锅侠,扛起了这口大黑锅。原本已经沦为傀儡的西夏皇族在西夏本土各方既得利益者的默许下,趁着李秋水被童姥追杀的工夫掀了李秋水的摊子.
所以,李秋水被赶出西夏皇宫,追根溯源,居然着落在这一颗颗不起眼的青盐上面。
如此一来,倒也怪不得张成觉得慕容复痴人说梦。毕竟要拿下这十万担青盐的生意,光是货款就是几十万贯钱。再说要从宋境将这足足十万石的青盐运到大理去,除非宋国皇帝亲自下诏,然而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慕容复冷笑道:“张大人也是久历世事,身居高位之人。如何这般没见识?这般作态倒像一名丐帮弟子!”
张成勃然变色,却见对面的锦衣公子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就见先前离开的那两名少女一前一后各自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面别无他物,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锦袋,做工倒是很精致。
两名少女将托盘摆在张成面前,向锦衣公子施了一礼,随后掩门离去。
慕容复手一抬,冲张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成心中疑惑,却还是打开了其中一个锦袋,只是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又打开另外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都倒在了桌面上。
入目所见,各色宝石晶莹剔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