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面沉如水,玄悲师弟之死,他已经知道是自己那位躲在暗中的老友,慕容博所为,那么玄苦师弟呢?
玄慈不敢想。
也许他三十年前就该自我了断了,佛家弟子不言自尽,但也正是这一时的犹豫让他一步错,步步错。
是他的贪念让他和汪剑通等人隐瞒了真相,是贪念让他没有对灵门方丈说明事实,也是贪念让他将错就错凭着所谓的“护法有功”的功劳在少林方丈的位子上一呆就是几十年,还是这贪念,让他明知慕容博是在利用自己,却不得不接受。
唉,自古艰难唯一死,方内之人如此,方外之人又有几人能够免俗?
其实他早就知道知道了玄悲师弟的死是怎么回事,却依然派出了玄难、玄寂、玄痛三名少林高手带队前往姑苏以调查玄悲之死的真相为由,希望借此能够将慕容复掌握在手里。
如此一来,独子掌握在少林手里,自己暗中的那位老友总归是会消停一点,倒不是说他要伤了慕容复。
实在是没想到啊,能够在玄字辈中列入前五的高手,带着一群慧字辈的佼佼者也拿不下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慕容复。
失败了一次,他玄慈也不好不顾少林的颜面再来第二次了。
玄悲之死还是一笔湖涂账,只能不了了之,另外一段多年前种下的恶因又结出了恶果。
马大元之死像一块巨石,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唉,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留下那个孩子的。自己千算万算,又是派玄苦师弟去教导那孩子,又是将他交给少室山的农户抚养,可是结果证明自己亲手培养了一条豺狼。
他一开始怀疑又是自己的那个老朋友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江湖中掀起的又一场风雨,可是有徐冲霄、白世镜等一众丐帮长老作证,不由得他不信。
于是他只好给那些当年的老友去信,否则光凭徐冲霄几人怎么够资格请得动那些当年亲历雁门关的老友去作证!
玄慈想到此处,也不禁是一声叹息。
见玄苦师弟不愿说出真凶,玄慈只能去问另一位当时在场的虚字辈弟子。
玄慈来到虚字辈弟子的僧房,推门而入,走到那弟子的榻前。
那弟子见是方丈亲自前来,吃了一惊,急忙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带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虚竹,你身上有伤,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玄慈俯下身子道。
“是,方丈大师。”
那小和尚不是别人,正是虚竹。
“虚竹,你把今天下午在你玄苦师伯祖房内的遭遇和我仔细说一下,不要遗漏!”
玄慈问道。
“是,敬遵方丈大师法旨!”
虚竹捂着受伤的地方,将他今天下午的见闻娓娓道来。
“今天玄苦师伯祖没有用膳,从早上起就没有出过禅房,慧轮师父有些担心。于是就让我和虚清师兄一起去问师伯祖一声。”
“我们两个走到师伯祖的禅房前,正想敲门,却听到禅房内师伯祖和另一个人在对话。那人听声音应该和师伯祖差不多年纪,但是声音却从来没有听过。我和虚清师兄疑心是师伯祖来了客人,正想离开。就在此时,师伯祖的禅房内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我和虚清师兄担心师伯祖,但是这些长辈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辈也不好插手。我和师兄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此时,我们听到了房间内有什么东西摔碎了。我就听到了玄苦大师叫了一声什么‘孽障’?两人似乎是动上了手,我和师兄担心师伯祖,急忙撞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玄苦师伯祖倒在地上,那人刚好冲了出来,说了一句:“又来两个送死的小秃驴!”
然后他一掌打在虚清师兄胸口,把虚清师兄打得飞出去老远。他的动作很快,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胸口也挨了一掌。”
“那人打了我一掌之后,‘咦’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我连忙上去查看虚清师兄的情况,师兄已经没气了。”
“我又去看师伯祖的情况,师伯祖还清醒着,却站不起来了。师伯祖让我赶紧将发生的事情通知大家。然后发生的事情,方丈大师你也知道了。”
玄慈听完,心中疑窦丛生:玄苦师弟一向与人为善,合寺僧众无不爱戴,江湖上也没有仇家,为什么会有人要下毒手?来人既然能打伤玄苦师弟,必然武功极高,会是谁呢?
玄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慕容博,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玄悲师弟是为了探察当年的真相被慕容博所杀,玄苦师弟却是对当年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晓的啊。杀了玄苦师弟除了暴露那人的行踪,没有半点好处。
还有,为什么那人杀了虚清,却放过了虚竹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玄慈问道:“虚竹,你可看清了那人长什么样子?”
虚竹摇头道:“那人带着面罩,只露了半张脸,而且动作太快了,弟子没看清。但弟子记得那人身材很高大,起码也有八尺高。”
听到虚竹的描述,玄慈不禁心底一沉:身材高大,武艺高强,难道说?
不可能啊,少林防卫如此严密,那人怎么悄悄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