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一件事物摆在那里,你可能不会去碰它。可是当有人叫你明确告诉你不要去碰的时候,反而你会按捺不住地想要去碰一碰它。
苏星河与慕容复二人便是如此。
先前在无量玉洞的时候,珍珑棋局就摆在那里,慕容复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携了王语嫣就走。而如今无崖子叫他不要花心思在这上面时,他却来了兴趣,一定要试一试。
苏星河也不以为然:毕竟他都在这局棋上花了快几十年的心思了,每天朝夕相对,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来啊?师尊当年用了三年时间摆出这副棋局,不也好好的吗?
这天,二人拜别无崖子之后,一老一少相携来到了那副棋局前,定要试一试。
珍珑即是围棋的难题。往往是是高手故意摆出来难人的,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因此或生、或死、或劫,极难推算。寻常“珍珑”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所谓大局已定,复有何求。
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慕容复于围棋上并无太高的造诣,勉强算个高手而已,要说想凭算力破开这一棋局,那是万无可能。原本他也没指望能将这一棋局破解,不过是无崖子煞有介事的叮嘱引起了他的兴趣而已。
若是现在如原本的世界中那般高手云集,正邪两派齐聚,他自然不会去冒这个险。而现在自己已被无崖子收为亲传弟子,又认了亲,他日无崖子大限到来之日,无论是将衣钵传给自己还是王语嫣都是一样的。
论说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花心思在棋局上冒险。
真正令他好奇的是这局棋之后隐藏的秘密。
无崖子摆下此局原意是寻觅聪敏英俊的年轻后辈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可这原本就是个伪命题,无崖子座下大弟子苏星河本就是因为分心杂务耽误了武功。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在围棋上花费心力过多,一定会耽误武学进境,就算有人能凭着高超的棋技解开了,大概率也是一个只想下棋的棋疯子而已。这个就好比说你数学那么厉害,那体育也一定很好吧?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再有便是其时对弈之人的种种怪行。若说段延庆意图自尽时受了丁春秋邪功蛊惑,慕容复的举动又作何解释?
此时慕容复坐在棋盘前,凝神苦思,就是想找到原本虚竹所下那一着“十六子倒脱靴”。可是任凭他怎么找。他就是找不着那一着所在。桌上哑仆送上的一盏茶水已经凉透,可慕容复连最笨的方法一着一着地去试,都用出来了,关键的那一着却迟迟找不到。
自杀十六子,险死求生,是破开珍珑棋局的关键,从玄学的角度来说,要破此局,需得勘破生死,放下执念。无崖子“活死人”之名想来与此有关联。
此时日已西斜,两人一路对弈了十几局,可任凭慕容复如何开局,最后总是免不了投子告负。
不过什么走火入魔的情况倒也没有出现。
又是一子落下,白棋大龙被屠,回天乏术。
慕容复重重地叹一口气,将一枚白棋扔回棋盒里。
“不下了,这局棋也太邪性了,棋子就像会动一样,冥冥中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领着你走,不自觉地就被带偏了。”
苏星河深以为然。这盘棋他想了几十年,没到关键之处总觉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心弦,最后总是棋差一着。昔年师尊吩咐他如此行事,他也是不解,但出于对无崖子的尊重,他没有提出异议,几十年来,不知多少才智卓绝之士在此折戟,慕容复解不出来倒也正常。
“既然此局是师尊他老人家摆出来的,我们何不问师尊他老人家?”慕容复道。
苏星河无奈地摇摇头:“师弟你说笑了,此局,师尊他老人家也不知何解。昔年我曾旁敲侧击问过师尊。可师尊他老人家只说要解此局,需要的并非棋力,而是于生死间看破的大智慧。师尊他老人家用了三年时间布成此局,又用了将近三十年时间破局。终究一无所获。”
慕容复心想:“要不上少林把虚竹找来让他蒙着眼睛落一子?反正他是天命主角,怎么做都是合理。”
他自嘲地笑笑,知道自己是在开玩笑,世间万事讲求一个机缘,尤其是这种带有玄学意味的东西,刻意而为之只是徒增笑尔。
他想起无崖子的那句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不是说这是无崖子花了三年时间摆出来的么?自己的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罢了,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利害关系,就当是无崖子向世人开的一个玩笑吧。
他起身离座,最后向那一盘没下完的残局看了一眼。随后两人一同离去。
擂鼓山上。
“师兄,你和师尊当真不和我回姑苏?”
慕容复和苏星河并排而立。
他当然想把无崖子和苏星河一同带回去。不问别的,这两位往参合庄一摆他日还有谁能上门捣乱?
苏星河苦笑着摇摇头:“师弟,师尊早已说了,终老于这聋哑谷中,此生再不踏出一步了。而师兄我自当遵从师父的意愿,何况......”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