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只觉一口老血淤积在胸口,想吐又吐不出来。那感觉,憋闷。
他没有回苏星河的话,而是走到一边,向着一处山壁,猛然出掌。刚猛劲力伴随着劲风将山壁上的石头打得四分五裂,坚硬的岩石在一双铁掌下跟豆腐没什么区别。他一连打了几十掌,直到石屑飞溅,整座小山峰都被打得摇摇欲坠,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临了,慕容复用他那想杀人的眼光狠狠地剐了苏星河一眼。小老头只觉脖子上涌过一股凉意,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他示威般地向小老头扬了扬拳头,威胁道:“下次再给我喝这么苦的茶就把你这把老骨头打碎了做花肥!”
苏星河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慕容公子真乃性情中人,甚好,甚好,哈哈哈。”
慕容复展颜一笑,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苏星河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试探自己,那杯有毒的茶水就是证据。什么精心培育的岩茶那是一句掩饰尴尬的托辞,真正替自己解毒的是对方刚才那一下特殊的解穴手法。
如果自己刚才并没有展现出让对方信服的实力,刚才那几百招对方是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的。从苏星河的角度来讲,这份小心与狠辣完全是必要的。
见识过丁春秋悍然弑师的凶残举动后,苏星河如果还以一个普通江湖人的心性看待世人的话也活不过这几十年。为了保全师父无崖子半条性命,这些年他忍辱负重,三十年装聋作哑,直到此刻慕容复上门告诉他,不用继续装下去了。
人在遭遇巨大的惊喜之后,总是会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就像某个落魄文人经历了无数次落榜之后,陡然被邻居告知自己中了举,第一反应是人家在逗他,直到被硬拖回家看见红榜的那一刻才疯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穷酸秀才认为别人在欺骗他只能继续卖自家老母鸡,换上三两升米来熬粥。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一流高手认为别人在欺骗他可是会动手杀人的。
这一战也让慕容复对苏星河的战力有了更深刻的体会-远在普通少林玄字辈僧人之上。
不过,能理解并不代表能够原谅,毕竟度量再大的人遇见这种事情,就算嘴上说不介意,心里也会留个疙瘩。慕容复能清晰地感受到,刚才苏星河的每一招中确实是带了杀气的,如果自己表现得过于拉胯,几十招都接不下来,对方真的是会将自己当成丁春秋的同谋杀掉的。
而慕容复刚才那一番举动明确向对方表示,这事翻篇了。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往往不需要惺惺作态地假客套。
两人又回到石台前坐下,苏星河门下的哑仆重新献上茶水。慕容复不假思索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香扑鼻、入口甘冽,显是上等极品。慕容复由衷地赞叹一句:“好茶,极品!”
苏星河起身离座,一揖到底,沉声道:“苏星河自谓阅人无数,似慕容公子这等豪爽之士尚是生平仅见。‘南慕容’之名,名不虚传!”
慕容复放下茶盏,笑着离座,同样一揖到底:“聪辩先生的智才,慕容复也是生平仅见。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起身,揽着对方的肩头,相视大笑。所有的猜疑与仇怨都在这一盏清茶一声大笑中冰消雪融。所谓一笑泯恩仇,莫过于此。
两人相谈甚契。苏星河博学多才,当世罕有,慕容复机辩聪敏,所见超凡。两人相逢恨晚,越探越投机。苏星河甚至颤颤巍巍地拉着慕容复想要结拜,慕容复看了看对方那副七老八十的样子,很是礼貌地找了个话题将这个事情带过去了。
苏星河由衷感叹道:“可惜慕容公子晚生了三十年,若是早生三十年的话,你我二人一同拜在师尊门下,聆听师尊教诲该多好!”
慕容复笑着摇头:“非也,非也。应该说,可惜聪辩先生早生了三十年。”
苏星河疑惑道:“此话何解?”
慕容复笑道:“若是聪辩先生晚生三十年,当今武林应该是南慕容,北聪辩!”
“哈哈哈哈哈......”
苏星河笑出了眼泪,忽然间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三十年!三十年!慕容公子,你知道老朽这三十年是怎么过的吗?哈哈哈哈哈,丁春秋,你个天诛地灭的恶贼,苍天有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慕容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小老儿自说自话,不发一言。
苏星河只觉三十年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在今天拨云见日,翻开了新的篇章。待得哭过笑过了,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用脏兮兮的手一把扯住慕容复的衣袖,笑道:“一高兴,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走,老朽带公子去见家师,我派掌门。”
慕容复微微一笑,并未抗拒。终于要见到正主了。
苏星河拉着慕容复来到几间小木屋前。屋子依山而建,没有门,十分地简陋,倒是和谷内的环境十分地搭。
苏星河示意慕容复站到一边,随即撩起衣袍下摆,跪在小木屋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然后朗声道:“不肖徒苏星河,斗胆打扰师尊清修。今有姑苏慕容氏公子,聪敏英俊,武功盖世,于激战中重伤逍遥派逆徒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