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醒醒啊,娘......”
“儿啊......我的儿啊......”
“爹,你怎么了,爹,你醒醒,我不要糖葫芦了,爹,呜呜呜......”
......
慕容复呆呆地蹲在屋檐上,俯视着下方的场景。
屋檐与地面的距离不过三丈,也就是两层楼的高度,此刻却成了人世间最难以逾越的距离。三丈之上是人间,三丈之下是人间地狱。
丁春秋的毒烟被慕容复轻松躲过,余势却波及到了一旁的平民百姓。
等到慕容复反应过来,拼命提醒所有人散开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除了一众丐帮弟子,刚好处在上风口,又听了慕容复的提醒,及时散开了,剩下的普通人,谁也没有将慕容复撕心裂肺的吼声放在心上。
在他们的认知里,江湖距离他们很远,远得就像远方一片未知的海,一生也不会踏足。他们祖祖辈辈在村庄里长大,一生出过最远的门是农闲时上集市赶集。一天的三餐饭跟脚下的两亩薄田对他们来讲远比什么“南慕容,北乔峰”来得重要。一年四季,周而复始,生活艰难又平淡。
他们中的许多人,本该就这样平淡而平安地过完这一生,然后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在亲人的哭声中不舍地离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某一个午后,被人意外地按下生命的暂停键。
慕容复蹲在屋檐上,脑海中反复地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躲开?”
以自己的武功,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应对对方匆忙打出的毒药,可自己却下意识地选择了躲开。
是不是说,这些人所遭受的苦难,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呢?
他跑到落到一个抱着母亲哭泣的孩童前,想把他拉开,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那孩子的手,那孩子便一头栽倒在母亲的遗体旁-刚才孩子贪玩,跑开了,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又跑了回来。
体质弱一点的当场毒发身亡,身体强健的勉强支撑,大口大口地呕吐着。
他感到头一阵阵地眩晕。
悲伤、愤怒、懊悔......种种负面情绪充塞他的内心。
......
“丁春秋,该死的贼,给我死啊啊啊......”
极端的愤怒令他双目赤红,激动之下,剑气破体而出,少泽、少冲与商阳三路剑法同时用出,三道接近两丈的剑气朝着丁春秋刺去。
丁春秋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就像赤身立于冰窖中被人浇了一桶冰水。
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对方是怎么出的招,只觉得有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锁定了他。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瞬间就运转起了小无相功的心诀。他这小无相功的来历不清不楚,学得也不甚精深。只因此功法讲究清静无为,神游太虚,与他的心性大相违背,再加上其所学不过一部分,未窥全貌,威力有限。
但终究是道家高级功法,多年来,不知帮他躲过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然而,今天,这份好运似乎要到头了。
无形剑气扫过他的左手,锋锐无匹的剑锋瞬间将他的半只手掌削了下来。断口处平整如镜,再高明的剑客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无形剑气?六脉神剑?!”
脑海中闪过这个名词,直到此时,他才感受到真正的恐惧,这种恐惧胜过多年前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偷袭无崖子,叛离师门时的那种纠结慌乱。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漠视他人生命的人,往往对自己的生命格外看重。许多真正罪大恶极,杀人无数的那种狂徒,他们可以用很低廉的代价轻易带走他人宝贵的性命,而自己在面对死亡的审判时往往丑态百出,再没半点他们在剥夺他人生命时展现出来的那种无所谓。
丁春秋就是这种人。虽然他的武功配合毒功已经称得上独步天下,几无敌手,可以称得上开宗立派的宗师级人物。然而一旦面对能够夺取他生命的暴力时,他的内心却怯懦得像一个侏儒,再也没有了半分他自我标榜的老仙的风范,如果痛哭流涕,跪下磕头能够让对手饶他一命,他会毫不犹豫地给对方跪下的。
这种心理,正常人很难理解,但却实实在在的在现实中上演过。
要举例子的话,就像某个国度一批曾经在异国他乡犯下过滔天罪行的兽类。他们在他人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以剥夺他人的生命为乐,信奉暴力法则。杀害妇孺是他们的丰功伟绩。可是当有一天,死亡降临到他们头上之后,他们又卑劣得像一群最劣等的虫子。他们的后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一遍遍地强调他们所承受过的苦难,把自己打造成受害者,却绝口不提自己当年犯下的罪行。
慕容复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同时运使三路剑法对他现在来说还是负荷太大了。但他管不了这么多,愤怒占据了他内心的全部。
武功高就可视人命如草芥了吗?那些出门买个菜的普通人,他们有什么错?同样是人,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随意支配他人的性命?
“杀了这个屠夫!”
内心深处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