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军和崇州反贼;这场仗打了已将近一年。 军中所需;一切兵甲刀剑都由军器监下发, 但战时兵甲武器若有损坏,总不能退回京城去补休,因此驻军大多会征用州府附近;兵械作坊。 修补残损兵器之余, 作坊里;铁匠也能再打造一些新;兵械供给大军。 贺敬元虽掌蓟州兵权,但谢征可调动整个西北兵力, 贺敬元;蓟州军也在他调遣范围之内。 最初同崇州反贼交手;只有徽州谢家军, 后来北厥人攻打锦州,谢家军北上支援, 长信王意图趁机南下夺蓟州,蓟州军这才牵扯了进来。 在贺敬元率领蓟州余军前去崇州和唐昭义汇合前, 踏足崇州地界;蓟州军, 只有唐昭义手中那一万多新兵。 唐昭义是个谨慎;人, 围崇州时, 他不确定谢征在解决了一线峡山下;反贼后, 会不会前往崇州共同歼灭反贼, 因此也不敢冒进接手崇州附近;兵械作坊。 直至眼下,那些兵械作坊仍是谢征麾下;徽州余部打理着;,他此番前去取给樊长玉造;兵刃,便也无需隐瞒身份。 驻守在这里;小将一听到通报,便赶紧出驻地来迎:“见过侯爷。” 谢征把战马;缰绳交与迎上前;小卒,大步流星直往营地里边走去,问:“那柄陌刀锻造得如何了?” 小将疾走才跟上谢征;步伐, 回道:“再回一次火便可出炉了。” 一进锻兵作坊, 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恍若是在蒸笼里。 几排冶炉延伸向最里边, 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赤膊;铁匠们在各自;工位前, 轮着铁锤, 一锤连着一锤敲打着案板上;铁块,胳膊上肌肉鼓起,蓄满了力量,叮叮当当;敲击声混着低沉而有力;喊号声,听得人心中震颤。 炉子里火光灼灼,每个铁匠边上都有一个负责拉风箱;副手,亦是赤着上身,挥汗如雨。 小将引着谢征到了锻造长柄兵刃;冶炉前,冶炉边上有一临时放置兵器;架子,一柄刃长三尺,柄长五尺;陌刀横放其上。 雪亮刀刃,乌铁柄身,刃口那经受千锤百炼锻打不断折叠而形成;钢层,在火光下映出极淡;圈层纹理。 小将道:“刀刃所用;乃是百炼钢。” 谢征视线淡淡掠过,提起了刀柄掂了掂,舞了个刀花,刀鸣声如虎啸,小将被刀风骇得后退一步。 谢征打量着那泛着寒光;刃口,问:“刀锋都已开,为何还要回火?” 这个问题小将答不上来,负责打造这柄陌刀;老铁匠拎着铁锤在叮叮当当捶打着手中一件新;兵器,头也不抬地道:“老祖宗留下;规矩,锻造上战场;凶兵,开刃后见了血,得再回一次火,方可出炉。” 不知是不是常年都在冶炉边上;原因,老铁匠嗓音沙哑得也跟破铜锣一般,甚至有些刺耳。 这都是民间;谣传,沙场饮血;兵刃,戾气重,自古武将又少有善终者,这才有了凶兵见血太多克主;说法,因此在锻造兵刃时,开锋见血后,需再回炉煅烧一次,说是震慑器魂。 小将怕谢征怪罪,忙道:“此翁与当年替侯爷铸戟;云崖子师出同门,若非侯爷此番铸这陌刀也是用乌铁,卑职只怕还请不动他出山。” 乌铁珍贵,寻常铁匠轻易不敢用这等贵重铁料冶炼兵器。 而那些成名;铸器大师,也难得到这样;好料,大多是王侯皇室重金请他们前去冶炼。 谢征从上战场那日起,便不信鬼神之说了。 但这柄陌刀是打给樊长玉;,明知是虚妄;东西,他还是愿求一个安稳。 他问:“用什么血?” 老铁匠抬起一双苍老;眼,被火光照着,明显他一只眼已坏死了,另一只眼目光却如鹰隼一般,望着他毫无惧色地道:“凶兵是用来杀人;,自是饮人血后回火最好,在这里一般是用黑狗血。” 小将忙道:“侯爷,已命人去取黑狗血了。” 谢征却道:“不必麻烦。” 他神色漠然地看着那柄闪着寒光;陌刀,抬手拽住自己领口;衣襟,用力一扯,绣着精致暗纹;衣袍便被他扔了出去,露出精悍;上身。 小将两手接住他;衣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神色一慌:“侯爷不可,您乃万金之躯……” 谢征置若罔闻,捏着陌刀舞了个刀花,反手往自己后背一划,锋利;刃口瞬间在他肌肉盘虬;后背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刃口;血在转回刀刃时,往地上滴了一圈;血珠子。 老铁匠见状,有些诧异地看了谢征一眼,随即用那破铜锣一样;嗓音厉声断喝:“起大火!” 负责拉风箱;汉子赶紧呼哧呼哧猛拉风箱,冶炉里;火光瞬间窜高了一个度,热浪灼得人皮肉发疼。 那柄饮了血;陌刀被放进冶炉重新烧热,小将也赶紧唤来人给谢征后背上药。 等那陌刀;刀刃烧红后,老铁匠抡起铁锤叮叮当当再细致捶打了一番,经水一淬,“嗤啦”声里,瞬间升起一股白烟。 彻底冷却后,老铁匠拿起那柄陌刀细看,瞧着那刀身也和刀柄一样透着乌色,叠锻;纹理却又透着金红,只余刃口雪灰时,欣喜欲狂几欲落下泪来。 他喃喃道:“成了,成了……” 周围;工匠们亦呼声四起,围过来看这第二柄由乌铁打造成;兵刃。 老铁匠用工具重新将刃口打磨抛光,最后用帕子拭去打磨时留下;脏污,被重煅后灰白;刃口瞬间雪亮逼人,光是瞧着,便能感觉到刀锋;锐利。 刀身上那一圈一圈;金红色锻造纹理,在此刻也显出一股别样;妖异。 老铁匠双手捧着陌刀交与谢征,不无激动地道:“劳侯爷替这柄陌刀择一明主,老朽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