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的点点星光。
尽管中校已经在加莱港驻守了将近十五年,这样的景色他也足足看了十五年,但在此刻,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所守护的这片宁静安和的港区,仿佛即将远行的游子在念念不舍地凝视自己的故乡一般。
卡维尔中校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夕阳开始亲吻西方的海平线。
他叹了口气,小心地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从胸口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显然这封信他先前已经读过不止一次了。
信的内容很长,但卡维尔中校的眼睛只死死地盯在落款处,盯在那熟悉无比的白底赤色倒三角徽标上,那是黎塞留家族的纹章。
当卡维尔中校刚刚进入上层军官行列之时,那时的黎塞留公爵还被称为黎塞留元帅,在法国陆军之中具有相当不俗的势力。
中校也因此毫不犹豫地投靠在了黎塞留公爵门下,并在屡次任务中证明了自己的忠心,深受黎塞留公爵信任。
卡维尔中校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借助黎塞留家族的势力轻而易举地成为一名将军,然而,世道总是不遂人愿的,舒瓦瑟尔公爵的崛起彻底打碎了他的希望。
中校很快就成为了两大公爵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随着舒瓦瑟尔掌权,他也在壮年之际就被派遣到加莱港担任驻防军官,相当于丧失了一切晋升的希望。
但尽管如此,卡维尔中校也并不怨恨黎塞留公爵,恰恰相反,在这边陲要塞驻守的十五年时间里,他都一直保持着与黎塞留家族的联系,并无时无刻不证明着自己的忠心。
而这,恐怕也正是黎塞留公爵将此重任交给他的原因。
中校心中明白,如果此次任务能够圆满执行,那他说不准就还能趁着在役的最后一段时间抓住晋升的希望。
卡维尔中校最后看了一眼密信上的内容,随后将整张信纸撕成碎屑,将其丢进了呼啸的海风之中。
借着落日的余晖,卡维尔中校远眺着看了一眼远处海域上游弋的几艘英国巡洋舰,这些战舰名义上是为本国商船护航,实际不过是每天来向加莱港的法国人炫耀肌肉的。
“时机...差不多正好。”
卡维尔中校点点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头也不回地下楼朝着港区走去。
...
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一艘英国籍的大型武装商船加快速度,在加莱港海关官员的引导下驶入港区之中,并平稳地靠在了码头之上。
而海关官员们正准备照例进行登船检查,却看见卡维尔中校带领一众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了码头上,并示意他们这些官僚退下:
“先生们,这里由驻防军接手了,我们怀疑这艘船来到加莱港的动机不纯。”
甲板上的英国船长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军官了,于是连忙堆满笑容,用不太流利的法语阿谀奉承道:
“晚上好,这位长官!您这样的大人物当然能看出来,我们就是一群老实巴交的生意人,船上拉的都是织物和衣服,您若是喜欢英国服饰大可以挑几箱下去,就当我和您这样英武的军人交个朋友了...”
与此同时,甲板上那些担任护卫的雇佣兵也虎视眈眈地看着码头上那些严阵以待的法国士兵,敏锐的佣兵队长更是皱紧眉头,已经暗中命令部下取来武器分发下去。
这见多识广的佣兵队长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隐隐之间意识到他们今晚是不能留在加莱港了。
而卡维尔中校也根本没去听那船长的话语,只是装模做样地扫了几眼面前这艘大型武装商船。
这种船只一般都是用于远洋航行,要么是由退役军舰改装而来的,要么就是按照军舰的标准生产的,就连英国皇家海军也会把这种火力尚可且兼具灵活性的船只当作护卫舰使用。
“你们这些卑鄙狡诈的英国佬!”
卡维尔中校忽然大吼一声,拔出指挥刀指着商船的火炮甲板怒叱道:
“这哪里是什么商船,这分明就是一艘军舰,你们潜入到加莱港到底要做什么?!士兵,立即将船上所有人员控制起来,反抗者直接射杀!”
“什么?!”
别说是英国船长了,就连旁边的海关官员们都被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军舰,分明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武装商船而已。
难道一位在港区驻防了十五年的中校军官会分不清这么明显的区别吗?!
而听命于卡维尔中校的亲信士兵们自然不会做这些无用的思考。
他们立刻列队上前,架上早已准备好的登舷梯,顷刻间就要登上甲板控制住这艘英国商船。
那英国船长脸色惊恐无比,探出身子来还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他身旁的佣兵队长却一把将其推开,径直上前掏出手枪,对准舷梯上的法军士兵,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这一道沉闷的枪声仿佛让整个加莱港都为之寂静了一瞬间。
一位奋力攀爬的法国士兵胸口中弹,顿时腿脚一软,直接从二十多尺高的舷梯上落入海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将周围的海水染成浅红。
周边码头上的水手船员、官员商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