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他们皆是面色凝重地离开杜伊勒里宫,仔细思量着奥尔良公爵担任摄政到底会对巴黎的政局与自己的地位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查理公爵似乎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他很是不情愿地找上劳伦斯,不善地招呼道:
“那么,你就是劳伦斯·波拿巴了,或许我还得称你为长官阁下?”
看得出来,查理公爵对于担任路易王储的侍从相当不满,尤其是在名义上他还得接受劳伦斯这样一个科西嘉人的指挥调度。
劳伦斯并没有为查理公爵的敌意而恼怒,毕竟这位年轻气盛的公爵是对新任摄政公施加影响的关键,于是滴水不漏地点头应道:
“你我皆是为王储殿下效力,自然不存在尊卑次序之分。”
“哼,为王储殿下效力,为那个懦弱无能的奥古斯特...”
尽管御座厅内还有些逗留的贵族,查理公爵仍然是毫不忌讳地展现着他对路易王储的敌意:
“我的父亲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波拿巴先生,我也承认这一点,能够从科西嘉的乡野走到凡尔赛宫的男人不可能是庸才,但你的才华如果全部用来给那个奥古斯特效力,哼,那真是暴殄天物。”
劳伦斯无奈地耸了耸肩,查理公爵和路易王储都是自己需要拉拢的对象,不过看来想要让两人和睦相处,还是得花费一番功夫了:
“我要去谒见殿下,您要不要同我一起?”
查理公爵愣了下,十分厌恶地摆了摆头:
“算了吧,我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那种无能之辈相处上,我要去实现我的抱负了,今天之后,也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了。”
“您的抱负?”尽管已经对查理公爵那激进的政治倾向有所耳闻,劳伦斯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血气方刚的查理公爵也是直言不讳,或许也是因为他觉得劳伦斯·波拿巴这样的人才着实有资格倾听他的伟大理想:
“你不觉得整个王国都已经糜烂到骨子里了吗?波拿巴先生,所有的现状都必须改变,否则王国的前途将会一片灰暗;首先要从高等法院那群腐朽的老顽固开始,不能再让这群废物阻挠进步了...”
“想不到您还是站在巩固君权一边的。”劳伦斯有些意外地评论道,还以为查理公爵是和莫普大法官一样,试图通过打压高等法院来加强王权。
“君权?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接受高等法院的权力送还到王室手中!”
然而,查理公爵却是眉头紧锁,坚定地摇头否决道:
“如果你有接触过更多王室成员的话,你就会知道他们全都是一群无能之辈,就像你的主公那样,把更大权力交到他们手中完全是一场灾难;君主的权力应该受到宪法约束,真正来治理这个国家的应该是一群受到良好教育、高洁而出色的精英,由他们来成为整个国家的舵手!”
劳伦斯瞥了一眼周围惊恐不已的贵族们,不由得感慨,这个年轻气盛的公爵不愧是奥尔良家族的继承人,否则寻常人可根本没有胆子站在杜伊勒里宫的御座厅内说出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语。
而在听完了查理公爵的目标之后,劳伦斯也可以确定,这位二十三岁的公爵无疑已经成为了让·雅克·卢梭的忠实拥簇。
他所主张的君主立宪制下的精英共和制,也正是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所推崇的开明专制的一种激进变体。
也难怪这位公爵会在历史上主动放弃奥尔良公爵的尊贵头衔,以雅各宾派成员的身份投身到大革命之中了。
“你觉得呢,波拿巴先生。”查理公爵认真地看向劳伦斯问道。
当然,虽然在思想上劳伦斯对查理公爵还是较为认可的,但是受限于当下的地位和处境,劳伦斯也只是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故作糊涂岔开话题道:
“我是一个意大利人,公爵阁下,对法兰西的政务恐怕没有什么指手画脚的空间,我所知道的只是尽心尽力地为国王陛下与王储殿下效忠而已。”
查理公爵微微皱眉,他自然听出了劳伦斯话语中的敷衍,于是略有失望地叹了口气,摆手转身道:
“罢了,波拿巴先生,我还有事要忙,便先告辞了...”
而当查理公爵正要转身离开时,他忽然停住脚步,扭头补充道:
“我觉得我们可以共同成就一番大事的,波拿巴先生,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拜访我,我和父亲都住在蒙庞西埃区的主教宫殿...我父亲很欣赏你,他一定会很热情的。”
主教宫殿最初是红衣主教黎塞留的首相官邸,随后被第一代黎塞留公爵送给了路易十三,之后又被波旁王室授予了奥尔良家族,那一片繁荣的商业
中心也就成为了奥尔良家族的私产。
劳伦斯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尤其是周围还有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两人的情况下。
待到查理公爵走远之后,劳伦斯才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不失礼仪地与周围那些窥探着两人对话的贵族们打了个招呼,而后便准备去谒见路易王储了。
劳伦斯现在很清楚,尽管奥尔良家族的入局让巴黎的局势再一次混乱了起来,但不论局势如何变化,首要的就是让自己的势力壮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