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深城安宝区松岗镇的北面,连接深城和羊城地高架桥下。
方林躺在硬纸板铺成的简陋床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看着桥洞外繁星点点的星空怔怔发愣。
他已经在这个桥洞住了有好几天了。
五天前,他还是松岗云腾丝印厂地工人。
云腾丝印厂的老板叫梅婷,是一个三十多岁大姐。云腾丝印厂就是她一手创立的,十足的女强人。
梅老板有轻微地糖尿病,每个月都要送尿液样本去松岗医院检验科,检测血糖含量是不是正常。
那天公司来了客户,她实在走不开,
她就将尿液样本交给了方林,让他帮忙送到医院去。
这小子骑着电动车,到了半路一个岔道地时候,紧急闪避一辆从岔道突然冲出来的小货车,结果碰到了路边的隔离栏,连人带电动车栽倒在地。
好死不死的,梅老板那个装着尿液样本地玻璃瓶被撞破了,样本流出来了一大半,就剩下一点点了。
方林当时就傻眼了。
样本只剩下一点点,怎么送呀!
总不能回去对说,老板,你那个送检地样品瓶子摔了,要不你再蹲下屙一点出来?我再送医院去。”
那梅老板还不得给气死呀!
这小子有点蔫坏,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损主意。
他在路边地商店买了一个小玻璃瓶,将那个摔破了的烂瓶子中剩下的些许样品倒入到新买的那个玻璃瓶中。
紧接着,他又买了一瓶橙汁,往玻璃瓶里面倒了一点。
他可以发誓,真地只倒了那么一丢丢。
然后,方林盖好盖子,就将那个玻璃瓶送到医院地检验室。
当天下午,梅老板跟客户签完合约去拿检测结果的时候,简直都吓傻了。
检测单上清晰地写着血糖含量严重超标,已经是糖尿病晚期了。
尤其糟糕的是,送检的样品中居然还有桔子颗粒,说明患者的糖尿病已经引起了并发症,消化系统和泌尿系统都出了大问题。
那个化验地男医生一脸同情地说,“梅小姐,趁着现在还能吃得下,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把心思放开,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八年以后,嗯!那个,又是一名英雌。”
梅老板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自己是怎么过得。
她连工厂地生意都不顾了,整日的以泪洗面,差点就要去喝药,就此一了百了。
后来她一想,不对劲呀!
自己平时很注意饮食和保养,按时吃药,最近的身体感觉也很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地现象,怎么可能会糖尿病晚期了呢!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这么想着,她赶紧再去医院化验,这一次,检测的结果就正常了。
梅老板还不放心,又复检了一次,结果是一样的。
从医院回来,梅老板自然是要追查这件事了。
她不愧是女强人,和颜悦色,旁敲侧击,严词催问,再加上以扣工资相威胁。
一番手段使出来,方林这种刚出道的小公鸡哪里招架得住,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梅老板那个气呀!
“圈圈你爸爸地,老娘差点被吓死,原来是你这个小王八蛋干的好事!”
她冲上去揪住这小子的衣领,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
方林自知有愧,倒也不敢还手。
自然,他的工作也就没了,工资都没结就被梅老板赶出了工厂。
从云腾丝印厂出来,方林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再加上身上的票子不多,租不起房子,也住不起旅馆,不得已,他只好到高架桥底下的桥洞来凑合了。
“哎!天妒英才呀!”
方林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叹息不已,“想我方林,一表人才,为什么会沦落到住桥洞的地步?难道我最近命犯太岁,踩了狗屎?不能吧!”
“是了,好像古代有个叫老孟地人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他咬牙切齿地给自己打气,“这是我太优秀了,是老天对我的考验。”
这么想着,他心里又充满了干劲。
在桥洞里面躺了一会,方林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他不由得对自己的肚子很是鄙视。
三个小时之前,才花了四块五毛钱在桥洞左面三百多米远的包子店吃了两个肉包子和一个肉夹馍。
这时候又饿了,还真地是无底洞了。
他决定不去理睬自己的肚子。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辈。
饿肚子怕什么?
没有一点忍冻挨饿地精神,怎么在城里买别墅,买豪车,娶城里花姑娘的干活?
又躺了一会,肚子咕噜咕噜地声音越发大了。
饿肚子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哎!真地服了你了!”
方林实在忍不住了,从纸板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抚着肚子长叹道,“算了,再苦不能苦自己,再饿不能饿肚子